乡愁·忆麦客

天刚刚有些微弱的亮光,那些头顶草帽、肩扛镰刀、挑着由化肥袋改装成行囊的麦客便候鸟似地穿梭在乡村的道路上了。布鞋的噗沓声带着一路风尘,随着麦香的气息惊扰了乡村的美梦。

天大亮时,村子中心的磨盘前已聚集了好多麦客,男人头戴草帽,女人脖子上搭条毛巾。有雇主过来了,便簇拥上前,谈好价钱后有人跟着走了,剩下的人则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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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煤矿上工作,不能回来,奶奶便张罗着叫麦客帮忙。经过一番比较,特会算计的奶奶相中了一对夫妻,每亩价格比别人少两元钱。奶奶说女人割麦虽然没有男人快,但心细,两亩地少四元钱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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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把夫妻俩带到地头,指出地界就去忙了,只留下我照看。天很热,男人和女人捋下袖子和裤腿,全副武装,拱着腰,低着头,飞快地挥舞着镰刀。男人在前边开道,边割边做捆绳;女人紧跟其后,边割边捆。随着噼噼啪啪的有节奏声响,麦子便如被伐倒的树,一排排倒在脚踝前,用脚一勾、镰一挟,便成一抱麦子,三缠两绕后干净利索地绑出一个半人高的大麦捆来。

躲在地头树下乘凉的我,只能看到两个猫着腰的背影在麦田掘土机似地前进。在他们身后,湿气尚未散尽的新鲜麦茬如海岸线般不断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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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颠着小脚到地里送水来了。看着地里麦茬很低,麦穗拾得干净,奶奶露出满意的笑容,招呼他们到地头吃馍喝水,歇息一下。当男人摇着草帽扇风,女人扯下头上的毛巾擦汗时,我发现,原本眉清目秀的两个人,此时脸上黑一道白一溜,衣服上更是爬满了麦芒和灰尘。

“婶子,你家的麦穗又大又长,颗粒饱满,估计亩产能上八百斤。”男人的夸赞让奶奶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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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老天爷帮忙,风调雨顺,麦子才长得这么好。”奶奶说。

女人顺着奶奶的话头,满是羡慕地说:“这么大的地、这么好的麦子,够你们家吃几年呢,可比我们山里强多了。”

原来男人和女人来自深山人家。山大沟深地薄,田地少,多种玉米少有麦子。每到收麦时,他们便出山当麦客,挣个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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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麦客夫妻俩继续割麦。中午的太阳最毒,但麦秆更脆易割。于是,金色的麦海在麦客挥舞的镰刀下不断地后退着。临近黄昏,整整两亩麦子全被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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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扫去了一天的燥热,满天星斗点亮了夜空。村子中心的磨盘旁,结算完工钱的麦客们聚集于此休息。

男人们袒着晒得黝黑的胸脯,有的磨镰刀,有的吸旱烟,有的倚靠在新碾下的麦秸堆打起响亮的鼾声来。女人们又恢复了爱热闹的天性,你一言我一语地拉起了家常。

来不及洗净脸面,很快,这些技术过硬、勤劳肯干的麦客又要追着麦子成熟的气息,奔走在一个又一个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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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现代机械的文明碾碎麦客的足迹,当镰刀变成农耕时代的纪念物陈列在展馆时,有几人还能记得麦客这个行当?而我存留于童年的麦客记忆,也已经蒙满灰尘,远行四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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