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童岭(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
“我爱浪漫的我,是南朝人物的晚唐诗。 ”日本江户诗人大沼枕山( 1818—1891 )“枕山诗札”的诗被周作人《夜读抄》引用后广为人知。
早期的日本文学走两条路,一条是汉诗,公元751年的《怀风藻》最早的另一条是和歌,以公元759年写的《万叶集》为祖先。
对于《万叶集》的精神核心和师法对象,以往的比较文学界都很尊敬中国先秦的典籍《诗经》,但这种理解两国诗歌的方法太笨拙,我认为万叶诗人热衷于体现南方人物风流和耽美的《文选》、《玉台新咏》等文学典籍。
集中表现南朝文学成果的两个典籍产生于梁代( 502—556 )。 其中,第一部分是昭明太子肖邦编纂的《文选》,第二部分是昭明太子的弟弟肖邦编纂的《玉台新咏》。 这两部作品很早就超越了国家,首先影响了朝鲜半岛,之后扩展到了日本列岛,产生了东亚“汉字文化圈”的整体影响力。
《文选》将东周至梁代的文学作品分38种收录。 《万叶集》中收录的《杂歌》《哀歌》《相闻》三部分都有《文选》诗歌分类的影子。 其中《杂歌》《挽歌》中出现的孤独,风流与《文选》中的气息相通。 六朝是挽歌大流行的时代,比如《文选》中接受的潘岳《追悼诗》超越了普通医生的伦理意识,是表示对亡妻的爱的名篇。 这种无法掩饰的永别的悲伤和热烈的恋爱,影响了收录在《万叶集》中的柿本人麻吕对妻子的哀歌。 另外,日本圣德太子《挽歌》描述妻子生前“家里有妻子,枕手牵着脖子睡觉”(本论文《万叶集》主要采用赵乐甍译),也是学习《文选》的产物。 《万叶集》中“相闻”部的名字让人联想到南朝张敷。 沈约《宋书》曾经“带着音器,慢慢地。 和别人分手,握手说。 “”馀韵悠长。 “也是南方风流人物之一。
宗白华《美学散步》说南朝是“精神极为自由、极为解放、最富智慧、最热情的时代”。 文学上避免了“风流”和“色彩游戏”,这种风流不是后世肉体意义上的俗语,而是重新发现女性的美丽。 典型的《文选》《咏叹调诗》第19首《西方有美女,皓若白昼光》和《高唐赋》《神女赋》对女神的单恋,这个主题在日本早期的作品中也有很大的反响。
《万叶集》说“石川女赠予大伴宿祢田主歌”,六朝隋唐的《风流》与现代汉语相当不同,着名哲学家冯友兰《风流论》说,真正风流的人有玄心、洞见、妙赏、爱情。 特别是感情,是对万物的深切同情。 如果说今天的风流是“喜”,那么南方人的“风流”倒是“悲”的成分很大。 上述诗中提到的大伴田主要是万叶诗人大伴旅人( 665—731 )的二弟,《万叶集》收到了大伴旅人《赞酒歌》的云。 欲望者,酒与盈坛。 ’这与中国魏晋南北朝人物的性格非常接近。 《文选》中收录的刘伶《酒德赞》也是万叶诗人称赞的名篇。
与《文选》相比,“玉台新咏”更深刻地塑造了日本文学的唯美性格。 “唯美”是近代以来日本唯美主义文学的概念,其精神来源于南朝的文学和佛教。 梁简文帝绍纲本人喜欢色恋,幕下徐陵、廃信都是艳情诗的广代名人。 《玉台新咏》所表现的绮艳,与南朝的大乘佛教“无常观”表里一致,一起渡海传入日本。
萧纲本人描写春景的《十空诗如影》云:“气形影方止,并且物思恒侵入”在他眼中,晚春的“色”与世界的“天”是一致的。 《桃色李白》诗中所写的美女,对于变化无常的南海世界,说:“不想留在你面前死去”。 落花式的刹那和永远,是日本文学后世的母题之一。 总之,南朝君臣们随着季节的变迁,女性容貌的敏锐,以及对“颜色”世界的溺爱,深深地感染了早期的日本诗人。 就像“石田王去世时丹生女王唱歌唱短歌”一样,“王子像柔软的竹子,秀美有尊严”对其死亡说“这么后悔的事情会忘记世间”。
《玉台新咏》收录的《河东之歌》:河中的水往东流,洛阳的女儿的名字叫莫愁》(梁武帝的题目)其描绘的河中少女的美丽形象,影响了《万叶集》中的天武天皇的《川上岩群的灵验》,希望不要生长杂草。 少女的身体决不会改变”。
美国亚瑟·e·昆斯特在《亚洲文学》中说,亚洲有中东南亚·东亚三大文学传统,而东亚的文学传统则是从中国传播到《日本·朝鲜·蒙古斯坦和越南》(张隆溪选编《比较文学译文集》)。 从东亚汉籍的角度来看,“日本国见书目录”是反映隋唐时整个日本国的藏书状况的目录。 多个版本的《文选》《玉台新咏》都有记录,最有名的是其后中土失传的唐札《文选集注》。 另外,该目录中的“别集家”除了编入南朝的“陶潜集”之外,还有“鲍(照)集”、“廃信集”、“何逊集”、“王融集”、“谢晓集”、“沈约集”、“徐陵集”、“梁简文帝集”等,几乎包围了南朝的大家。 就像陶诗《盛年不来》中的句子一样,其中时间的经过对《万叶集》中收录的《帅大伴卿歌》中的《盛年不来,忽然影响了这个生》中的句子,“忽然”一词同样也见于《文选》中收录的曹植名诗《朔风诗》中的“忽然北抵”。
众所周知,2019年5月在日本正式采用新年号“令和”。 根据日本方面的新闻云,《令和》的直接起源是《万叶集》卷五所集大伴旅人的序言《时初春令月、气淑风和、梅羽镜前粉、兰薰佩后香》,但其深层源于《文选》卷十五所收藏的张衡《归田赋》:“所以仲春令月,时间平静。 原隈郁茂,百草滋荣。 应该强调的是,《隋书出身志》中收录了《后汉河间相张衡集》,这本书在《在日本国内看书目录》中没有。 因此,大伴旅人等日本文人很难直接读《张衡集》,《东汉的》张衡作品说影响了《万叶集》,倒不如说《南朝的《文选》中收录的《归田赋》浪漫地形成了耽美。 同理,《万叶集》卷七所收录的大伴旅人《咏倭琴》云:“在拿琴前叹息的琴身中,我妻子隐藏着,也不能说只是“三国的”昆康作品对他产生了影响,其学习对象是“南朝的”文选“昆康”的“琴赋”的“区茗桐产生了兴趣,幻想
研究南朝佛教形象并挑战“北朝中心论”的日本早稻田大学吉村怜教授说:“从文化上来说,6世纪南朝就像统治东亚世界的太阳一样,包围着周围的北朝、高文丽、百济、新罗、日本等各国,只不过是大小的行星,吸收了从南方放射出来的接受阳光的卓越文化。” 在跨越地域的文学、文化研究层面,单纯的“太阳式”影响不是一切研究的核心,影响要结合接收方(接收国)的主观选择来考察,这就是“形骸”过程,日本早期文化的自我选择和外在影响也走上了双重融合的道路。
公元589年,隋军大将韩捕虎攻入建康城,连续170年南朝宣告结束,中国历史迎来隋唐盛世。 但是,南方的风流和耽美,不会失去她的影响力。 中唐以后,中国主流文学界彻底抛弃南朝骏们文风,崇尚古文,但意外地,建康城朱雀桥旁的野草花越过地域,跨越时间,在另一个国家扎根发芽成长。 今天,当我们钦佩川端康成、芥川龙之介等日本文坛一流作家文字中的澄明、洗练、空寂之美的时候,不要忘记塑造他们文化性格的源泉之一。 另外,一千百年前,海的另一边有“昔日的王谢堂前燕”。
《光明日报》( 2019年12月16日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