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 花 之 美

最近,读了长沙市文联主席汤素兰女士发表的岳麓山谷遇梨花的文章。当是时,谷里梨园已经挂果,唯有小花一朵不忍谢落,作家欣欣然,感动万分,领悟于小精灵的守候,欢喜于花仙子的痴等。花开花落,人去人来。小花枝头摇曳,固守一番宁静。

麻里梨夏

这情境让我想起了疫情期间于山南玉赤河遇梨花林的光景。玉赤河是山南浦上靳江河的一则小支流,其水微浊,但也潺潺,两岸水芹藤蔓之类绿成毯,上有市民来此踏青的痕迹。为了考证小溪之源和野菜水草的纯正,我曾驾车山路,溯溪而上。路上但见农人陌上开田壑,迎着斜日与晚霞,满山青翠逼人眼,泉流汩汩润桑麻。溪的一面,农田陂池纵横交错;另一面,青瓦白墙隐于山林。溪上有石桥矗立,溪边植花木果林。那桃李之花姹紫嫣红,开得羞人,上有蝶蜂飞舞,而那梨花遇风翩然而下,或落入溪涧东逝,或落入溪边草丛。花之热闹与花之淡然的鲜明对比,应了唐人钱起的诗句: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


麻里梨夏

我想,梨花飘落之美,不是故作姿态,应是风惹了它。

梨花开又落,最关故园情。唐朝边塞诗人岑参是个热血青年,大漠里送友人归长安,早上走出军营,吟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把个边关雪景写成故园春来梨花开,把冰天雪地的驻守写得热气腾腾,内心激荡着士兵们家国天下、建功立业的至诚情怀。每每听到韩红唱《梨花开又落》的歌,也是总能让人眼眶湿润。歌词是这样的:忘不了故乡,年年梨花放,染白了山岗,我的小村庄,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嗡嗡响。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摇摇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歌的内容有印度诗人泰戈尔写《金色花》的意境,不过歌里的梨花纷纷扬扬,寄托着歌者对故乡亲人远离的无奈与眷念,对岁月易逝的忧郁与不舍。

我故乡的宅院也有梨树。十岁时,我家搬至新建于山寨垭上的新居,荫了祖上功德,山寨主事堂、学堂、药铺、合作社等治所机构皆傍其左右,屋子属于砖木结构,前有宽敞塔院。院里便有祖上留下的两棵梨树,一棵是青梨,属于族里同辈家产;另一棵是雪梨,属于我家私产,居于学堂与我家居所之间,树干有两人牵手合抱之粗。有梨树的院子是少年的乐园,不说攀树远眺,目睹竹溪山居风景如画的惬意;不说树下纳凉,漫谈山外奇事的欢乐,也不说青梨的香甜、雪梨的多汁;单是观那满院梨花飘若雪,笛奏通宵邀日月的乐事,于今亦是未能释怀。那梨花是通了人性的。“春时风入户,几片落朝衣”,那是小的精灵在催促孩童上学须趁早,莫使光阴空待人;“梨花和雨舞,柳絮带风撏”,那是花之使者在提醒村民正值播种好时节,整饬农事勤耕耘。旧居二楼是我少时读书之所,南窗可观梨枝,于是常见玉树琼枝,得冬雪未退之惊喜;碰到窈窕花落,却又心生春光易逝之恨来。唉!故园的梨花赋予我风雅与快乐,天真与浪漫,可惜的是父亲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因改建旧居,而将梨树砍伐矣。

麻里梨夏

梨花五瓣,花叶圆形,洁白无瑕;花瓣有序排列,中有无数花须、花蕊射出。梨树总是花后见绿叶,一个枝上白花围敷,宛若佳人玉臂;整树的枝条花团簇拥,又若玉树堆雪。梨花呈素颜低调之美,它的芳姿总是博得千古文人的推崇。唐朝诗人白居易用“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的诗句,描绘杨贵妃的美丽与落寞,可谓传神之极。北宋苏轼用“惆怅东南一枝雪,人生看得几清明”的诗句,阐释“人间至味是清欢”的意境,可谓禅意深深。“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一树梨花,美得心醉,可今夜如此良辰美景,属于何人?梨花之美,即在于此罢。

文/覃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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