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艳动乡邑,惹下了祸事
《聊斋志异》之《书痴》,蒲松龄夫子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书生郎玉柱嗜书成癖,近于痴狂,“非为干禄,实信书中真有金粟”。
宋朝真宗皇帝赵恒作《劝学文》曰:“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书痴》郎玉柱深以为然。
不想,果真在读书中应验了,颜如玉从书中出来,这是颇有喜感的一段文字:一夕,读《汉书》至八卷,卷将半,见纱剪美人夹藏其中。骇曰:“书中颜如玉,其以此应之耶?”……一日, 方注目间,美人忽折腰起,坐卷上微笑。郎惊绝,伏拜案下。既起,已盈尺矣。益骇,又叩之。下几亭亭,宛然绝代之姝。拜问:“何神?”美人笑曰:“妾颜氏,字如玉……”
颜如玉从书中而降临,由是,有了故事,一女一男,一仙一俗,一个聪明,一个呆痴,小说顿生趣味,新异而刺激,让人不忍释卷。
但是,问题来了,颜如玉极其美艳,艳动乡邑,惹下了祸事。县令史某听到郎玉柱家藏美眷,动了邪念,派衙役捉拿郎玉柱和颜如玉,一无所获之下,放火烧了郎玉柱视之如命的藏书,而颜如玉亦不知所踪。于是,有了小说的结尾,郎玉柱高中进士,得愿做了巡抚,报仇雪恨,抄了史县令的家。
这种结尾,虽然落入因果报应的俗套,但是,也契合了市井惩恶扬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审美心理和情趣,读来大快人心。
文行至此,《书痴》末了,但细捉摸,其意犹酣,书痴的“痴”,难道是一个“痴”字可以总括的吗?
《书痴》读来诙谐生趣,但是,其主题与现实意义却是非常严肃的:郎玉柱与颜如玉的爱情得来全不费功夫,表现出强烈反封建、反礼教的反叛精神和色彩,同时,郎玉柱如有“仙”助,高中进士,蒲松龄不失时机,对封建科举制度进行了调侃和反讽。
异史氏曰:“事近怪诞,治之未为不可。”可是,可治而没有治,蒲松龄借此陈述的不就是一把辛酸泪吗?
另一方面,中国封建社会是一个男权社会,而《书痴》中,主人公郎玉柱近癖如痴,反之,颜如玉冰雪聪明,颜如玉实际上充当了郎玉柱的启蒙导师这样一个角色,女性意识在《书痴》中得到了充分的表达与展示,从这个意义上讲,《书痴》也是对封建男权社会的否定。
如此一来,《书痴》中,蒲松龄的思想就有了非常强的先锋性和前瞻性。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