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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生前和奶奶在黄河边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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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赵颖 编辑丨文姐

爷爷是一名老中医。在爷爷的影响下我伯父、叔叔、姑姑、我和妹妹都学了医,当了医生。伯父还娶了个当医生的伯母,这样我家从爷爷到我们这一代出了7个医生。
1935年,爷爷生于章丘市普集镇的一个小山村。刚落地不久,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曾祖父病逝了。我的曾祖母带着年幼的爷爷,靠亲戚接济勉强维持生活,在那个年代家家都缺吃少穿。于是,爷爷靠在铁路旁边捡煤球卖钱贴补家用,后来被一个药店的老板看中了爷爷的朴实,收他当了学徒。就这样,爷爷在药店里做起了学徒工,这比起在铁路旁捡煤球,风吹日晒的辛苦好多了。爷爷说:当年在药店当学徒可是学了真本事,白天在药店里跑前跑后,端茶端水,晚上便跟着老先生学抓药,那时候抓药,可是靠的真功夫,晚上灭了灯,老先生便把各种药味相同的几种药掺和起来,让爷爷用鼻子分辨,一样都不能错,一次不行两次,直到靠嗅觉把各种中药分辨出来。
正当爷爷在药店刻苦学医,抗日战争爆发,侵华日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民不聊生。这家小药店也遭了殃,所有药材被日本人一并收了,还把药店给烧了,小药店的老板被日本人打的鼻青脸肿,爷爷也没逃过日本人的魔掌,鞭子狠狠地抽打着爷爷的脊梁,一鞭一道血痕,万幸爷爷逃了出来,才保住了命,每每说起还心有余悸。就这样爷爷在家躺了四五天,后背的鞭印疼得直痒痒也不敢迈出家门半步。再后来日本投降了,家里没之前那么困窘了,但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经村里人介绍爷爷认识了奶奶,奶奶觉得爷爷人实在,不嫌家穷,不顾及家人反对,嫁给了爷爷。听奶奶说结婚时曾祖母送她了一面直径不大的铁皮镜子,奶奶至今还留存着。
婚后曾祖母带着爷爷、奶奶四处逃荒,逃到了垦利。当时的垦利还是个新生地,满地的野菜。春天正是青黄不接时节,可以到野地里去挖野菜、老白菜梆子、桑叶、柳叶、荠菜、苦菜这些在当时是很好的填充食物,把撸下来的树叶洗一洗,煮一煮沥干了水后,掺和一点豆面蒸窝头吃,味道虽有些苦涩,但能填饱肚子就很知足了。于是,一家人便决定在垦利这边安家。初来乍到,刚进村那年夏粮因遭受冰雹减产了,家里人口多,口粮少,爷爷那时半夜起来饿的前胸贴后背,曾祖母倒了两碗热水,切了咸菜条,让爷爷连吃带喝进了肚,而曾祖母自己没扛过去,就这样走了。自打那后爷爷的性格更是唯唯诺诺,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敢与人争论是非。
“人善被人欺”这话一点不假,有些欺软怕硬的主儿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就迁怒于老实巴交的爷爷,甚至有些人把水泼家门口,而他跟没事儿样,绕道而行。俗话说“青皮萝卜紫皮蒜,仰脸婆娘低头汉”意思是说仰着脸说话的婆娘不好惹,远了不说隔壁的张大娘就是个仰头婆,平时说话跟村头电线杆上挂的大喇叭样,家家户户没她不广播的事儿,爷爷每次见她都避而远之,生怕有啥交涉。不巧有次张大爷因为下地干活半路淋了雨,回到家半夜高烧不退,嘴里说着胡话,把张大娘给吓坏了,赶紧来敲爷爷家大门,因为之前爷爷曾在药店当过学徒工,对一些常见的病自己能处理,爷爷就帮忙给张大爷诊治,体温一开始好歹不退,反而略微有些升高,两侧脸颊跟扑了胭脂粉样,急的张大娘一白楞眼,嘴角一歪嘟囔着,“没那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爷爷没理会仍不慌不忙为张大爷物理降温,随后吃上药体温终于开始缓缓下降,张大娘悬着的心也落地了,爷爷跟着折腾了半宿。自打那后,她对待爷爷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周围邻居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来找爷爷帮忙,他总热心地帮大伙解决。对村里一些行动不方便的人爷爷经常上门服务,无论刮风下雨几乎随叫随到。久而久之,村里人对这位外地来的赤脚医生有了好感,爷爷似乎也从中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后来村卫生院缺人手,就把爷爷喊去帮忙,爷爷勤快能干又很认学,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从此爷爷正式开启了他的行医生涯,当年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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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工作照

自入党后爷爷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从不占公家便宜。我父亲说过,当年建西宋乡卫生院时爷爷负责买钢筋和水泥,为减少开支,他骑自行车到140多里的地方选材料,隔天喊上村里几个壮汉赶着车,把头天选好的材料再运到卫生院,为这事儿跑烂了一双布鞋,爷爷“老好人”的外号就是那时和他同去拉料的人给取的。当时奶奶想让爷爷拿根钢筋回家弯个扁担用的钩子,爷爷都不肯,让奶奶自己去买,为这事儿两人大吵了一架,奶奶嘴上嫌爷爷顾不上地里活整天忙得累死累活,手上却还拿着刚给邻居家要的鞋样子,爷爷说不过奶奶气呼呼地出了门。其实奶奶也有自己的苦衷,当时医生的工资很低,家里要养五个孩子,那时我父亲为给家里换得两斗谷子活命,差点没给了远村的一个亲戚,爷爷硬是含着泪挡了下来。
可当时不论家里生活多苦。爷爷都坚持让孩子们上学,爷爷曾说过无论家里再苦再累也要读书,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爷爷的大儿子出生那年正赶上大跃进,所以他小名也由此而来。大儿子深受爷爷影响,学习一直很刻苦,后来考取了滨医卫校,爷爷很骄傲,后来分配到我们这儿的镇卫生院工作。二儿子是我父亲,初中毕业后去了南方当兵,退伍后一直守在爷爷身边。三儿子长得五大三粗,当时油田下派人来村里招油田轮换工,把他给选中了,一直在油田工作。爷爷最操心的是他的小儿子,上了中学打架的次数比上课的次数多,爷爷被叫到学校里去更是家常便饭。毫无疑问,回来后小叔就是一顿皮带肉开花,那时我刚入小学,每次在门缝里窥见爷爷揍他,心里都好生害怕。所以看到挂墙上的那根皮带像警钟一样随时提醒着我。
其实爷爷对我的态度跟小叔不同,我每次考试完爷爷从不先看成绩,看到我做错的地方皱皱眉头,然后心平气和地找出自己错误的原因,教我做错的试题专门写到另一个本儿上。改完错后,爷爷再给我出几道类似的题让我做,如果有出错的地方再重新讲一遍,直到我彻底会做了为止。爷爷说考前把反复做错的题细心地看,成绩会有很大提高。果真如此,我成绩从班级的中游上升到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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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和科室的同事们合影

爷爷退休那年我读初二,他也没让自己闲着,有空帮村里人看病,在院儿里种满了菜还养了一大群羊,我有空就跟着他去大坝上放羊,那时爷爷就跟我说,长大了可不放羊,读书好了上医学院,学治病救人,把每一位病人视为自己的亲人为他们解除痛苦,这样才能真正得到大家的敬重。我点点头,谨记在心。后来爷爷家买了辆拖拉机,一到农忙时节,爷爷开着拖拉机拉着家里的劳力们去农田干活,日子也比先前好了许多。秋天农田里全是忙碌的身影和机器轰鸣声,看着农田里的庄稼大丰收,爷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2001年我就读了离家20里地的高中,每月回去先到爷爷那儿汇报本月的学习情况,他一如既往地鼓励我:只有树立自己的理想努力学习才能找到出路。
高考那年爷爷怕我吃不饱跟不上营养,不顾我父亲反对骑自行车给我送饭,每次怀里抱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望着他骑车远去的背影,我泪湿满面。发誓一定不能辜负了爷爷的期望。高考成绩出来后我毫不犹豫地报考了爷爷家乡的一所医学院,爷爷甭提有多高兴了。
上了大学后,我回家的次数少了,但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跑很远的路,给爷爷买上他家乡的煎饼,我知道爷爷不仅爱吃煎饼,那更是对家乡的一种思念。
2007年我到医院上班那天,爷爷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想成为一名好的医生要不求回报地为病人服务,想成为一名好的党员要不求回报地为百姓着想,要记住医者仁心。”
爷爷过完他的八十大寿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走了,我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那晚我在医院值班,等我回去时,爷爷已经闭上了眼睛。我杵在爷爷床前,拼命地摇晃他,可他再也听不到我撕心裂肺的呼唤......
一直觉得爷爷的离去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依然还在,他经常给我说的话还在:大医精诚,医者仁心。

作者简介:赵颖,80后,就职于东营市垦利区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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