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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一年，你十七岁，身边的女友换了又换。
你像对待哥们那样，用肩膀碰了碰我。笑着说你的爱好是换女朋友，而兴趣，则是和我待在一块。
我看着你，许久都没有说话。
那时的你大小已经谈过二十几场恋爱，而那些女生，哪怕是在成为你的旧爱后，对着我也俨然一副炫耀姿态。好像和你余明瑾在一起过，是件多么值得光荣的事一样。
我对此甚是鄙夷，却也曾忍不住偷偷羡慕。
是的，我喜欢你。
我常把话题引到你那些前女友身上，然后问出那个我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
我说，“余明瑾，你最喜欢谁？”
你每次都是毫不犹豫的答我，“你，向晚晚。”
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抓着你的衣角，即使知道是谎话，也仍控制不住心中喜悦。
然而有那么一段时间，你好像真的喜欢我。
好比如说，我和我妈吵架，负气离家出走那会，不论我的藏身地点怎么更换，也不论你在做什么，反正最后，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总是你。
我问你为什么。
你摇摇头，许久才闷闷答我，“感觉你会在这，我就来了。”
我暗喜，面上却埋怨你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没有。”
你否认，抓起我的手，末了又松。
我后来才知道，你当时与林美妮还有约。
她是你昨天才交的女友，新鲜感正满。对你来说，一面是爱好，一面是兴趣，着实难选了些。
幸好，你最后选了我。
很自然的，那次之后，我开始变得自作多情，总想着我比你刚谈的女朋友都重要，便足以说明你喜欢我多过于任何女生。
我为此甚至还沾沾自喜了好几个晚上。
直到后来苏意安出现。
2
是高一开学后的某个夜晚，阴天，有雨。
我们约了看电影，你迟到了许久。
认识这么多年，这是你第一次迟到。
我在影院入口处等了一个多小时，正计策着如何惩罚你，你便适时出现在我眼前。
与你一起的还有位模样清秀的女生。
你说，“晚晚，这是我女朋友，苏意安。”
我看到你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觉得刺眼，忙移开了目光。
那是唯一一个能让你如此正式介绍的女生。
以往的从没有过这般待遇。
我想，你这次一定是认真的。
“她很好看。”我忍着难过，尽量让自己笑得没那么难看，“是个能激起我保护欲的女孩，你不好好对她，小心我收拾你。”
你笑了笑，只回了我“当然”俩字。
那一场电影，我看得意乏。
还没看时，我就听林志说过这部剧的大概剧情。
他说这完完全全就是我跟你的翻版。
林志是我们的共同好友。
打小作风就一派老成的他，看起来与幼稚无知的我们格格不入，却总是乐意与我们玩在一块。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常对你说的一句话，他说，余明瑾，你跟我大姐头迟早是要结为夫妻的，最好还是少惹桃花好。
可惜初中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了。
我看了一眼坐你身旁的女生，暗想，或许是因为她吧。
影片结束时，苏意安突然闹了别扭。
我抬头，只见她看着你，柔声娇道，“我听说你们俩也是青梅竹马，那会不会跟这电影一样，也有终成眷属的一天啊？”
后面一句，她是带着哭腔说的。
你与我对视一眼，别过头，没有应她。
倒是我的违心话脱口而出，我说，“放心吧，在我眼里，他和妹子没什么区别。”
“明瑾，你怎么不说话？”
见你没回答，她撇了嘴，眼眶已经开始泛红。
我有些尴尬。
你看着我，脸色一阵青白。
你说，“我跟晚晚只适合做朋友。”
她一听，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那就好。”说着，起身拉上你就走。
我跟在后面，看着你们依偎前行的背影，当中滋味犹如黄柏。
你只回头看了我一眼，最终无话。
3
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在你眼里，苏意安是特别的。可我没想过，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特别过我。
以往，你为了我可以不惜摒弃和任何一位女友的约会，现在，你也同样可以为了她而抛下我。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坐在甜品店里，看着你接了电话后匆匆离开的背影，开始自嘲的笑。
那次之后，我就不大愿意打扰你了。
就算去你家聚餐，你爸妈像以往那样，叫你送我回家，我也是礼貌婉拒了去。
然而你最后还是跟了出来。
“为什么不让我送？”
你追上我，与我并肩，语气略有不满。
“一个小区，才十分钟不到的路。”我草草应着，加快脚步，便又与你拉开了距离。
“晚晚。”你出声喊了我，再次追上时便抓了我的手，蓦地像是想起什么，又松开了去。
我看着柏油路上你的倒影，暗暗苦笑，“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你跟苏意安的事？”
你顿了顿，说，“大学毕业后吧，结婚那天。”
“结婚？”
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知道你的认真，只是有点难以置信，你会认真到开始计划结婚而已。
“嗯，我要对她负责。”
我看着你的眼睛，它仿佛在说，你跟苏意安结婚，不单是因为喜欢或爱。
“你们……”我突然有些词结。
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你对着我点了点头。终于，唇间还是吐出了那个字，你说，“对。”
“余明瑾！”
我红着眼瞪你，“你们连十八岁都没有！”
天知道我有多难受，我甚至难受到忘了，我其实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4
之后的时间里，我以发奋图强为由，极少再与你联系，却多多少少还是能从林志嘴里听到些关于你的消息。
他说你爸妈知道了你跟苏意安的事。
结果是毫无意外的反对。
我们那时已经高三，正逢高考前夕，你忙着与你父母周旋对抗，满身疲惫，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复习。
我妈也常一脸遗憾的埋怨我没用。
她和你爸妈一样，总盼着我跟你可以在一起。
那段时间每次吃过晚饭，她都会径自迈入我房里，坐在我床边，开始对着我叹息，“向晚，这真的太可惜了，你说你跟小瑾怎么就没能在一起呢？”
我听得多了，有了经验，便总是提前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免了这类唠叨。
后来，你打来了电话。
你说，“晚晚，我才发现，我妈不是不介意我早恋，只是不介意我跟你早恋。”
你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极了。
我握着电话，许久都没敢出声。
那次以后我更忙了，偶尔路上与你碰面，也仅是点头笑笑，一句闲聊的时间都没有。
林志说我在自欺欺人，说我只是不想站在你旁边，去见证你对苏意安的真心。
我没有否认。
再后来，我如愿考上了本省重点，与林志一起。
而成绩向来优异的你，险过二本。
5
跨入大学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
林志说你爸妈已经没再反对你跟苏意安，不过看起来也不是同意的态度。
这些我听你妈说过。
她说，“那个苏意安，她哪都不如你，怎么看怎么不如你。可晚晚，你说我们明瑾怎么就瞎了眼看上她了呢？”
你妈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哭了，我着实无奈，只好蹩脚安慰道，“余妈，你跟意安相处过后，会发现她的好的，再说了，我跟明瑾只是朋友。”
我到底是不会安慰人。
只惹得你妈更难受，她叹着气说，“晚晚，难道余妈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我顿时语结，我以为我已经藏得很好了。
我后来想，如果连你妈都能知道，那你多半也是清楚的吧。可是你没有表过态，你甚至刻意在我跟前表现出你对苏意安的深深情意。
这一切的一切，如今看来，都像是在暗示着我什么。
而幸好，我早早就自觉与你保持了距离。
6
我记得你说过你毕业后就要结婚，于是到了临近日子，我便开始等，带着害怕的心情去等。
等着等着，请帖没来，倒是等来了林志。
他说，你没有娶苏意安。
换句话说，是苏意安不愿意嫁给你。
就连林志都觉得奇怪，他推了推他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挠了挠头，一脸郁闷。
“想不通，苏意安怎么会不要明瑾，跟陈云风走到一起呢……”
“陈云风？”
我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初中时跟明瑾一块玩的，我们都叫他疯子。”
“难怪。”我一下大悟，然不时片刻便又有了困惑，“那他跟苏意安又是怎么认识的？”
林志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大姐，苏意安初二那会是我们班的……”
我窘迫的低头，对那会的苏意安当真是没有印象。
“你要不安慰安慰明瑾吧，感觉他怪可怜的。”林志说着，悄摸看我一眼，似是深怕我会发火，见我无异后，便松了口气。
7
我是想过要安慰你的，可我们太久没联系了。我这样突然找你，总觉得有些奇怪。
大概你知道我的心思，于是，你主动找了我。
那是周末，我在家里，拿着手机，练习着开场白，跃跃欲试打给你。
还没来得及拨出电话，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开门，见是你，顿时惊愕不已。
“你……怎么来了？”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林志告诉的你我住哪。
你站在门外，看着我，微喘着气，额角布满细汗。
你说你想告诉我电梯坏了，又觉得现在这个不重要。于是，你直接抱住了我，很认真的说，“晚晚，我喜欢你。”
“我们结婚吧。”
你说，我们结婚吧。
我是开心的，书上说的那阵很甜的风，彼时恰好掠过我的心头。
然而还没等我作出反应，你便又开口了。
“我妈身体不好，她希望我能娶你。”
我欲回抱你的手停在半空，终于还是直直垂了下去。
“好。”我说。
按照协议，我们只领证。
房子是我爸妈买的，你爸妈负责精装与家具。
我听说原先是你爸妈买，我爸妈负责装修，也不知道你是脑子进水还是怎么着，硬要我爸妈全款买，好让房本只落我一个人的名。
我后来就懂了，你从一开始就做着三年后离婚的打算。
而房子，只是补偿。
8
婚后的日子，除去周末家庭聚餐被催生外，我们倒也相安无事。
遗憾的是，我很久都没有看见你笑。
你告诉我只需要忍三年，我知道，这话你同时也在告诉你自己。
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宅家里啃零食看剧。
林志骂我不思进取。
可能是我最近对他太温柔了吧，我很少再以小时候他嫌我们无知的理由，去打他或骂他。
他说，“向晚，难道你不知道抓住我们男人的胃，就等于抓住我们的心了吗？”
你瞧瞧，他现在连大姐头都不喊了。
我踢了他一下，沉声道，“林志，你别跟我扯这些。”
转头却还是报了个烹饪班。
9
我想当厨一点也不适合我，就是是煮个米饭，我都能忘记放水。
当一个多小时过去，我把林志协助着做好的菜都端上了桌，回头打开电饭煲时，里头干巴巴的生米已经有些焦了。
林志在我身后探了脑袋，随后毫无征兆的捂着肚子大笑，“向晚，你这是爆米吧！”
我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刚叫我什么？”
他一愣，忙朝我鞠了一躬，“向晚姐，不，是大姐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紧接着他又把头低了低，我有些失神，没忍住，伸手摸了他的脑袋。
我们三个，好像就只有他没变了。
真好。
“你想干嘛！”
他像小时候那样跳了起来，朝我挥了挥爪子，活像一个傻子。
我不觉的笑出了声。
恰好你开门进来。
他兴奋地冲上前去，手搭着你的肩，指了指餐厅桌上的四菜一汤，乐道，“瞧，我大姐头给你准备的，应有尽有，就是缺点米饭。”
你只瞥了一眼，便满是讽刺的开口，“一看就没胃口。”
林志尴尬的看向我。
我讪讪笑着，不停用拇指去挤压食指，直到把刚才烫伤起的水泡挤破为止。
是真的疼。
10
我后来没有再做过饭，我们的厨房与餐厅一直空着，就是叫了外卖，我也只在沙发上吃。
你不一样，我没有见你叫过外卖，你都是出去吃。
我其实有点受够了。
林志虽然大大咧咧了些，但到底还是聪明，他没再说那些抓住男人的心或胃的屁话，而是很认真的问我，“你开心吗？”
这种问题你也问过我。
就在我做饭那天，你说，“向晚，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可惜还没等我回答，你就自顾自的说了，“不开心也再忍忍吧，还有两年而已。”
我想告诉你，我开心，也不开心。
开心的是，像小时候过家家那样，我如愿以偿的做了余太太。
不开心的是，这只是一场长达三年的游戏。
和你一样，林志也不等我回答。
他说，“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
和林志告别后，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
我没来由的不想回去，就在外面吃吧，我想，反正都是一个人。
我叫了车，计划着去之前网上看到的那家烤肉店，却在半路看见了你。
恰好是红灯，我本就喜欢隔着车窗看景色，这一来，便看见了街角餐厅里坐着的你。
靠窗位置。
你跟苏意安相对而坐，有说有笑。
“师傅，不去烤肉店了，去XX酒吧。”
我没有去过XX酒吧，只知道那是个喝酒的好地方。听林志说，初中毕业时，你们几个男的就去了那里。
11
我叫了好几种酒混着喝，不时片刻便有些晕。
有人过来搭讪，我只觉得厌烦。所谓喝酒的好地方，不就是各喝各的，互不打扰？
可眼下这里，似乎和其他酒吧无异。
我想不如外面买些酒去酒店开个房间喝得了。起身时，却险些摔倒。
是疯子扶住了我。
我总是忘记他的名字。
他冲身后的朋友打了招呼，随即转头对着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明瑾没和你一块吗？”
我挣脱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你别动，我打电话叫明瑾来接你。”他拉住我，说着，便拿出手机。
我皱了眉头，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你们吵架了？”
我瞪了他一眼，摇晃着身子往外走。他跟着我，自觉闭了嘴。
恰好转角处就有个酒店与商店，近得很。
我买了酒，要了个套房。与此同时，疯子还跟着我。（作品名：致余明瑾，作者：哈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