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旭《决胜新空间》选载(二)
世界意义上的大国,是世界近代史开始之后才出现的——之前即使被称为帝国,实质依然是地区大国,如版图创下历史之最的蒙古帝国。但是,到了大英帝国已具有世界帝国的轮廓。而其帝国的建立和统治经验中,已经包含了很明显的“经济”、“文化”成分。
总结这些大国之所以为“大”为“帝”的经验,共同的、根本的一点,都是开拓新空间意识——即中国古人所说的“开疆”。故,凡有开疆精神者,虽小必强,终必称雄:人类历史上诸帝国莫不如此。开世界近代史先河之西方列强如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是如此,英国是如此,后来至今的美国也是如此。未来如有强者兴,也仍将如此。
反之的教训是守成者必衰。人类社会发展如逆水行舟负重登山,不进则退不上则下。秦统一六国后不思远图,垒院墙(长城)建宫室(阿房宫)以穷奢极欲,故民心散而内乱起,数十年基业一旦瓦解。汉唐之后,中国之兴衰轮回,无不是在开疆与守成之间转换。
近代以来,由于技术进步而致军备毁伤力巨大,遂使帝国——引申为强国——盛衰律的展现更加触目惊心。
俄罗斯没有赶上开拓地理新空间的历史步伐,所以衰落,被欧洲雄狮拿破仑肆意践踏,且被其他小强屡次羞辱。但它后来意外地开辟了政治新空间,在全球率先实行社会主义,所以一举从一个二流的欧洲农业国,通过工业化快速崛起为世界超级大国,巅峰时二分天下有其一。之后,苏联渐弃最初理想,丧失方位感,难寻新空间,进取意志日堕,终蹈帝国倾覆之辙,土崩瓦解。
而纳粹德国和法西斯时期的日本虽踌躇满志,但没有开拓新空间意识,只想抢夺那些老空间开拓者的利益——像鬣狗抢夺猎豹和狮子的猎物一样,因此遭到痛击和围殴。
最悲惨的是近代中国。她不仅没有开拓新空间的意识,失去开拓新空间的机遇,自己还成为世界和地区开拓者的猎物,一次次被掠夺、洗劫,经历百年后终于失去了1800年积累下的全部财富、全部的势力范围、大片的土地,最后自身还被肢解。——在世界史上,这一幕仅次于印第安人的悲惨。
直到公元1949年,一批新中华人建立了一个新中国,才算把这一页历史彻底翻过去。这批新中华人和新中国,在一个美好理想的指引下,不可思议地还清了五百年的历史欠账,一举赶上大空间军事革命,掌握了两弹一星,从历史的低谷重新回到令人敬畏的世界位置。根本原因,是他们要实现共产主义,他们有着开拓人类精神新空间的意识!他们也许没有到达目的地,但他们路过了“历史”,不经意间就创造了奇迹。
所谓“新空间”,是指“人迹罕至之所”,我来人未来,故此处绝无凡俗之阻力。人来我再来,则血腥征战必起,成败未知。秦所以成帝业,乃在于六国只思各安其国,唯秦欲霸;中东、欧洲之博弈,乃在于帝国不能并存。
美国能成今天傲睨全球之帝业,是集当今人类历史上所有帝国经验、教训之大成。美从不与实力相当之强国倾力争霸,而屡以渔翁自居。令人同归于尽,而己不战而胜。聚世界之力为一国之力,借科技以次第开拓空中、太空、网络、心理之空间,以此作为站位优势,回头笼罩地球老空间,将当今世界诸强一举置于地域“栅格”之中,只能做棋子,不能动棋盘。21世纪世界大势大抵如此。
但是,时代还在前进,开拓新空间的进程越来越快。由信息技术带来的太空空间、网电空间和思想空间,同时踏进了人类的足迹和战争的阴影。中国重新感到新开拓者空间优势的挤压——而且相比于历史上的海上威胁,这种挤压呈现立体特征。
不仅如此。五百年来的世界军事革命一直发生在工业科技领域:火药、蒸汽机、内燃机、计算机;但是,在工业科技领域的军事革命呈爆炸式发展态势的同时,一直寂静的农业领域也发生了科技革命——那便是转基因技术的发展和应用。
这一革命,同步出现在生命科学领域,人类最后一个避难所——卫生医疗领域被笼罩在一片不详的阴云下。由于这一技术革命和战争本质——消灭生命,——如此吻合,统治世界后者希望统治世界的某些西方精英,于是想到大规模清除垃圾人口。可以从很多角度理解、谴责这一疯狂的反人类想法,但是,在战争的逻辑下,没有什么手段是不合理的——核武器人道吗?
与其空怀愤怒,不如理性面对:生物基因武器已经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这是一种让信息化精确制导武器相形见绌的生物精确制导、大规模种族灭绝的武器。人类毫无疑问正面临着远比核武器更大的危险之中。
一如历史表明的那样,拥有开拓新空间的意识,拥有同时代最先进的技术,是最安全的自卫武器。在中国落后于世界的每一个时代,如果允许我们有一个假如——历史都会是另外的样子。这样的假如对于历史已经完全于事无补,但对于未来的鞭策却不失其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