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表达者”陆庆屹,看到他,还记得起《四个春天》吗?

写在前面:

四味毒叔》曾做过一个用户调查,参与调查的用户有百分之70是影视行业从业者,其中百分之三十是20岁到30岁的青年影视人,在填写“希望看到怎样的节目”时,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选择了“青年影视人的生活环境及创作困境”这一选项。其中青年影视人和资深从业者的比例几乎是1:1。这个数据无疑是让我们兴奋的,年轻人有话要说,而也有人想要听他们说。在不影响节目正常播出的情况下,我们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筹备与策划。这对于一个日播节目来说是巨大的压力。在挑灯夜战,疲惫不堪的时刻,始终有一个声音支撑着我们“让更多的人,听到他们的声音”。

还记得那个“逆风表达者”吗?

他做过足球运动员、酒吧歌手、出版社编辑、摄影师、矿工,

对他来说拍电影,不是梦想,只是一种阶段性表达自我的方式。

在电影人普遍焦虑和彷徨不安的这一年中,他的语言和故事,像是涓涓小溪一样从你面前流过,抚慰了一切不如意。

他面对苦痛的能力是超人的,最寒冷的冬天,他也当成春天,最艰难的岁月,他也为其赋予诗意和美感,

信念不是传说,坚持也无问西东,陆庆屹的生活与电影,是岁月的润滑剂,更是从容的一道曙光。

世道很艰难,世界依然很美好,

这是一年后重温纪录片《四个春天》的最大收获,也是这段特殊时期的一道“春光乍泄”

屹

至诚」——做一个合格的观察者

“以我父母的天赋,他们原应该可以在自己的梦想里有更高的成就。”

栗子:是不是从拍完《四个春天》之后,就是所有的采访也好或者什么也好,大家问起来都是会聊《四个春天》。

陆庆屹:必然。

栗子:但是一遍一遍的这样去说,会不会觉得有些……

陆庆屹:其实就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边我也在成长,我也会有更新的、更多的这种认识。所以采访的内容是不会雷同的。所以这个东西其实就在别人采访我的时候,我也会去思考,而你用不同的方式去回答,这种思考对你自己本身也是一种促进,这个我觉得特别好的。

栗子:所以问题的重复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困扰。

陆庆屹:没有问题,反正就是我是不介意这些,而且重复它会让生活有仪式感。我们的很多仪式就是从生活的重复里面给它提炼出来的。

栗子:你自己有去看过票房的数据吗?

陆庆屹:其实我不觉得票房是它的一个标准,我说实话,我真没关心。

栗子:你觉得它的标准是什么?

陆庆屹:其实我早就有答案了,因为最初的目的是给我爸妈看,第一场放映就接他们来北京看了,我觉得足够了。其实观众多,我是很感动的,因为我一直觉得我爸妈特别可爱,我真觉得替他们的命运不太值得,我觉得挺可惜,挺遗憾的。以他们的天分,他们应该可以在他们自己的梦想里面有更高的成就,能让那么多人看到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很喜欢他们,我爸妈也时不时会接收到这样的信息,让我非常非常开心。

栗子:我觉得这可能是,是因为我们现在很缺少真诚的东西。就是其实《四个春天》很真诚,这就是为什么我是看了两遍,就一次是首映的时候,然后另外一次是我自己又去看了一次。就每一次看包括身边观众也好,我自己也好,都是泪流满面的。就是我觉得它是真诚,所以才能打动很多人。

陆庆屹:所以,我觉得真实它自然就基本上会有一种真诚的力量。我觉得是,首先你必须得做一个合格的观察者,你对你所拍的东西,这些东西必须得尊重,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

栗子:我看好像你发微博发的很少。

陆庆屹:我的概念里边几乎不存在这种。因为我的生活是非常非常,如果按别人来说是非常枯燥的,比如说我基本上就工作、坐车、回家、睡觉,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我没觉得枯燥,包括我的网络生活我就去两个地方。

栗子:豆瓣,

陆庆屹:豆瓣一个,还有足球新闻,就这两项。

栗子:其实你觉得微博和互联网时代的这种非常快速的东西,对一个创作者来说是件好事吗?

陆庆屹:因人而宜。

陆庆屹:我们说关注现实关注现实,一个创作者应该关注现实,那什么是现实?微博就是现实,我认为是这样。因为它很快,各种资讯很快你就能接收到。这些其实都是有营养的,就看你怎么去甄别它。

栗子:对,就要有筛选的机制。

陆庆屹:我认为像微博它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一方面是有引导性,第二个也是大众需要,其实大多数人更多是他需要它,所以这不是我们来判别的,我觉得我没资格去判别它的。我们不说别人吧,说什么那种快餐性的信息,我们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我们刷朋友圈不也是看那些很快速的东西吗?就像爆米花电影,我为什么觉得爆米花电影那么有必要?因为大众他就是需要爆米花电影,那我们有什么资格说去评判爆米花电影怎么样,怎么样?那你可以高端,你可以高冷,你可以拍艺术片。没有问题,但是别人去拍爆米花电影,也可以的,别拍太烂就是了。

屹

至真——做一段时光的记录者

“我没有导,也没有演,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摄影师的身份。”

栗子: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做导演的?

陆庆屹:没想过。

陆庆屹:因为我本身对这种纪录片的角色,我认为我只是一个记录者,他不是导演的身份,他没有导,也没有演,所以只是个记录者。就是实际上在拍《四个春天》的时候,我仅仅是一个摄影师的角色,就是个摄影师的角色。所以也没有特别强的这种所谓的创作层面的这种欲望,不是这样,是记录的那种欲望很强烈。一方面是觉得父母逐渐在老去,有时候看到他们那白头发起来了,然后就想起他们壮年时候,甚至我更小的时候,他们在年轻的时候那种状态,你就特别的怀念,特别伤感。所以他们一举一动都觉得充满了那种时光的哀伤的感觉,特别想给他们记录下来。

栗子:为什么拍了《四个春天》之后没有去选择做电影,就是商业片?

陆庆屹:以后再说吧,首先我对拍电影的这种热情一定是建立在我自己对它的把握之上的,我不是那种完全对什么东西,充满那种幻想式热情的人,就说电影是我的梦想,或者什么什么是我的梦想,好像就不是这样的人,而是我认为电影是最适合我表达的一个途径。

栗子:可是大家,可能看完《四个春天》之后,第一个感想会是陆庆屹未来会是一个文艺片导演。

陆庆屹:那是他们的判断,其实我喜欢看什么金庸那些,其实我对故事性的东西很感兴趣。

栗子:你会更关注哪些题材?哪些类型?

陆庆屹:从气质上来说,我特别喜欢小津,《东京物语》那种,那可能是我最喜欢的片子类型,但是我觉得我拍不了,那个需要特别强的那种思想深度,我做不到。

栗子:现在瓶颈是不是对于一个导演来说更像是一种幸福的瓶颈?

陆庆屹:我现在瓶颈都还没够着呢。

栗子:你觉得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陆庆屹:其实我还在爬楼梯的阶段,就是有很多很多东西,你的认识越多,你差不多觉得你缺少的东西越多,

栗子:是件挺难的事。

陆庆屹:也不难,就很好玩,这我觉得这些都不难,就是看你愿不愿意去做这个事情。拍电影有什么难的?

栗子:你觉得还有激情,对你来说就不难。

陆庆屹:对,热情。

栗子:要把它做成一个完整的电影,是在拍之前就计划好的,还是拍的过程中萌发的一个想法?

陆庆屹:在拍的第三年有这个想法。就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可以做,我觉得我有能力做电影。

栗子:受外界的影响,还是自己就是喜欢?

陆庆屹:其实是我一直在在挖掘自己,我的生活一直在挖掘自己的很多可能性,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比较孤僻的人,相对孤僻,因为哥哥姐姐很早就离家了,就是求学去了,家里就剩我,爸妈要上班,就给我锁在家里面。所以我从小就是隔着那个铁窗,看着外边的操场,我的世界就那么大,但是我知道地球是球,所以就想着那种无穷大无穷小的那种,再大还能大到哪,然后再小能小到哪,你不清楚这些东西,然后后来又把思维给它收回来之后,我就想如果我是在门口,然后推门进来就看见在床上躺着一个小孩睡觉什么样?突然,可以说是绝然一惊,那个小孩其实就是我自己,那种感觉是很强烈。

栗子:你有满足感吗?在这个生活中。

陆庆屹:不是满足感,是踏实,比较踏实。

陆庆屹:我不需要新鲜感,就对于日常生活不需要新鲜感,但是对于想做的事情还是挺有好奇心的。比如说,如果我想拍什么东西,我希望我能拍的更好。那怎么才能拍的更好?你说这些东西。在这方面我特别有好奇心,其实挺像我爸的。我爸就是那种人,我哥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有时候说童年决定论,也就说你这人的性格,包括你的价值观、人生观。

栗子:就是在小时候形成的。

陆庆屹:对,我觉得很有道理。对,就跟你的那个成长的最初的过程,跟世界认知的那个过程关系特别大。

栗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

陆庆屹:其实不知不觉的,我觉得可能是从我买相机之后,就有几个节点,第一个节点就是我到了北京时候,那时候我哥给我找了两个学校,就先后找了两个学校让我去插班。这两个学校都是因为打架,然后就不去了。然后那个之后特别惶惑。因为我离开家就是因为这些事情乱七八糟事情,我就想逃离那个地方。结果到了北京之后,换一个感觉教育环境非常好的地方,还是一样?怎么又这样了?就是,然后第二个节点可能是我决定去当矿工,去当矿工的期间里,就是一种物理的那种变化,你肯定会受到影响。你会怀疑人生,然后会怀疑那些眼前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所以每天我就要比其他矿工要偷偷的多拉一车矿,就自我满足,就是用一种物理的方式来强调自己的特别。我特别敏感,我非常敏感。我基本上判断一个人是否可交三秒钟左右,而且几乎没失误过。


屹

至性——触痛敏感,生命是一场远行

“死亡,生命,其实我对这些概念的产生建立得特别早。”

栗子:你现在有没有过,就比如说痛哭的时刻?

陆庆屹:太多了。

栗子:太多了?

陆庆屹:我特别爱哭。

陆庆屹: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二年级,就那一天下小雨,下完小雨就那个水流就会冲刷出一条小沟,连日的小雨它就会有一条小沟。然后我就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半个馒头掉在小水沟里,我就呆呆地看着它,我不知道怎么就哭了,我觉得它特别可怜。

栗子:这是创作者的属性吗?

陆庆屹:不知道,我记得1991年的时候,1991年那时候我离开家两年了,有一天夏天半夜我就醒来,突然我就想到我爸妈比以前老了,我就想到也许有一天我会失去他们。当时我就难过得号啕大哭,就蒙着被子哭了很久。

栗子:那是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逝去吗?生命会逝去?

陆庆屹:主要是那一次非常的清晰,而且印象太深刻了。很早以前我就意识到这些,特别早,我对生命和死亡的概念产生就建立的特别早。我已经没有具体的印象,但就是很早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意识。

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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