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118层 | 第二十六章 是非对错

舒逸去方建信托入职那天，是何牧开着自己的那辆奔驰，亲自带她去的。

何牧领着她先去找了老友，方建信托的总裁。具体聊了下新事业部的业务模式：

第一， 通道业务，除了新众银行的所有通道外，何牧还会介绍兄弟银行的通道过来。纯通道业务收费大约在万一到万二之间，按平均万1.5计算，也就是每1个亿收15000元，这块一年体量至少1000亿打底，也就是1500万起。如果是主动管理的话，通道费在万五到千一之间，也就是一个亿收5万到10万之间，100亿体量主动管理的收入就在500-1000万。

第二， 项目类，主要是房地产，外加部分城投。何牧所在的新众银行投行部有充足的项目储备，他会把一些项目安排过来。舒逸只要对接就可以了。假设项目资金成本在10%，发出去资产价格在7%，利润就是3%，1亿的项目利润就是300万，一年做20-30亿，利润就是大几千万。

这还都是保守估计。

这数字听得舒逸心惊肉跳，嘴唇发干，她舔了舔嘴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之前她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听何牧的安排去方建信托，能比她在璞玉金服挣得多。到底多多少，她心里并没有清晰的答案。听何牧这么亲口把数字一点点地算出来，她只觉得被巨大的光晕几乎照晕过去。难以置信的巨额资金，何牧要经由她的手去挣，到底会给她留多少呢？

只要他轻轻抖一抖手，一念间的差距可能都是奋斗一生而不得的数字。

利欲驱人万火牛，天地浪迹一沙鸥。

总裁满意地频频点头，彷佛数字已经变成真金白银躺在了方建信托的账上。他清楚何牧不是个吹牛的人，说到的基本都能做到。

“小舒，跟着何总好好干。我看好你们。这么好的市场，大家一起挣钱。”

“一定不会让领导失望的。”舒逸挺了挺腰，想给总裁留下个好印象。

“我安排的人，你还不放心么？干得好的话，一年利润上亿也不是不可能。”何牧把手坚定有力地放在胸口，以示信心。

之后，总裁带着他们见了一圈上面和其他平行部门的老总，意思是这人是我安排进来的，能帮衬帮衬点，不要为难她。

说是负责人，一时间舒逸也没有其他下属，就是个光杆司令。何牧想着让舒逸先干起来，后续再根据需要增添人手。

离开方建信托，何牧开车直视前方，跟舒逸开玩笑：“你好好挣钱，以后你老公收入肯定是不如你了。他做什么行业的？”

“他在外企，刚毕业的时候还不错，现在确实不怎么样。”提起老公，舒逸有点黯然神伤。

“牧哥，那你老婆是做什么的呀?”舒逸也不禁有些好奇。

“她呀，生完孩子就当了全职妈妈。靠我养。”何牧说完这一句就打住了这个话题。

很显然，两个人对于另一半的话题，都没有太多话可以聊。

“哦对了，我听说你上次让我递简历的那个同学，叫吴什么来着，留在金安证券了，他们这批留的实习生不多，说明你同学挺优秀的啊。”

舒逸怔住了，何牧的话好像巨雷在她的脑中轰地一声炸开。

留在金安证券，意味着什么？吴诗愉那晚从了应超凡？那晚过后，她再也没有发过朋友圈，舒逸还特地找到名字点进去看了好几次，什么也没有。

小孩子才看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

舒逸的猜测没有错。

那晚的酒店，吴诗愉心乱如麻，应超凡一只手搂住吴诗愉的腰，拨开她散乱的长发，轻轻耳语，“别害怕，我会帮你留下来的。 ”吴诗愉不说话。她明明已经跑出了房间，却在挂了舒逸的电话之后，用酒后不清醒的大脑思索了半晌，怀着无比矛盾的心情，叩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默默接受了实习转正的利益绑架。

吴诗愉对应超凡不是没有过仰慕，仰慕他在工作上的成熟稳重，又不畏任何对手永远鸡血满格的状态，但吴诗愉从未想过会走到当下这一刻。

“诗愉，我第一次面试见你，就知道你早晚会是我的。”应超凡捧起吴诗愉的脸，吴诗愉内心突然被挑起一种沉睡很久的情感。她回想起长久以来缺乏安全感的童年。家境的窘迫，父母在外地打工，忙于应付生计，家中亲戚看自己那可怜的眼神。自己卯足劲念书希望出人投地，却无法抑制住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以至于习惯了争取一切她所能争取的，却又如此渴望在感情世界中被主导，被指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满自己内心不被别人看见的大片空白。

应超凡撕开她的衬衫，不顾一切地用舌头顶开了她的唇。在最原始的荷尔蒙面前，他卸下一切伪装，犹如一头关在笼中已久的困兽一般，而吴诗愉就像那被投食到猛兽园中的禽物，尽情被追逐，被撕咬。吴诗愉只觉得当下从心理到生理的每一寸空间，都属于应超凡。通过征服她，应超凡好像又一次征服了全世界。

吴诗愉突然很想知道马上要当爸爸的应超凡，到底对多少人做过一样的事，又有几分出自爱意，几分出自欲望。但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蜕变为最简单的你情我愿，男欢女爱。

基督教相信，人的出生便带着罪恶，是伊甸园中难以自制而偷吃禁果才让人类生生不息，如此，谁是谁的试探，谁又是谁的罪。

人生在世，最能带来快感的，无非是利益和感情而已。当情感和利益交织在一起，每个人纠结着，挣扎着，交出自己的答卷。

刚受到内心剧烈振动的，不止是舒逸一个人。

杜立海因为一篇看好兴盛食品未来业绩走势的研究报告，随着兴盛食品连续拉涨停板，引起了投资总监的注意。基金经理因为他的报告，重仓兴盛食品，业绩排名进入前1/4。而消息的来源，正是校友会上他无意间从应超凡的电话和PPT上了解到的。

他充分利用了这个消息，不但写了一篇几乎确定结果的研究报告，就好像期末考试前已经偷看了答案再装模做样地答题，还用二姐的股票账户提前买了些兴盛食品，赚了些钱。

投资总监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杜立海画饼，说他做研究很有潜力，数据可靠，结果出色，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优秀的研究员。杜立海心里很清楚，在基金公司做研究，只有两条职业发展路径，要么成为研究总监，要么当上基金经理。

研究说白了，尽管很重要，也有很多人向往，但始终是为投资服务的从属角色。无论在券商还是基金公司，除了那些知名大咖，始终不是主角。

他更想成为基金经理，想要拥有更大的名声，赚更多的钱。站在舞台中央成为主角，是每个配角一生最大的梦想。

正在投资总监说得唾沫横飞几乎要把自己都感动到时候，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喂，哪位？”

”张昊阳吗? 我这边是公安局的。”

杜立海注意到总监的手微微抖了起来，脸色大变。办公室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他居然隐约听到了电话那头说的话。

“我们这有个经济案件，想请你协助调查一下。”

投资总监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神色变得非常不自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站起身，拿着手机快步往外走，却差点被办公桌的桌脚伴了个趔趄。只留下杜立海一个人。

办公室空留一头雾水杜立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应该等着投资总监回来继续画饼，还是快步离开？

杜立海猛然想起不久前拿二姐账户买的兴盛食品的股票，他感到一阵胆战心惊，几乎也站立不稳，需要坐下来消化这突然而至的强烈不安。

投资总监的反应，给了杜立海强烈的暗示，他一定哪里有问题。就好像在玩狼人杀，没有人知道你抽到了狼人的牌，你却用表情出卖了你自己。

张昊阳没多久就反应过来自己接到的是电信诈骗电话，所谓公安局的人，说到后面，竟然要求他转账，这么老土的套路，能骗得了谁呢？张昊阳愤愤然地挂掉了电话，冷静下来以后，他脑子一转，就发现其实骗子在最初已经露出了马脚，经济案件向来都是通过经侦来查办的，什么时候轮得到公安局？

他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拐角处，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甚至嘎吱作响。张昊阳后悔得只想抽自己耳光。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能给了下属杜立海一些暗示，但是如果当初他没有做过那些事，这个下三滥手段的诈骗电话，又怎么可能激起他本能的恐惧呢？

你可以一时欺骗所有人，也可以永远欺骗某些人，但不可能永远欺骗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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