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晨雨,草青青

文/冯新生

春,从不失信、如期而至。即便与天灾人祸同步,依然以蓬勃之态,伴随温馨深入。近年,由于生态环境受损,仲春,京城难见“燕子来时新社”,仅剩“梨花过后清明”。

晨雨

2020年,进入阳春三月,一向久违的春雨来京。一夜淅淅沥沥,但愿诡异流连的冠状病毒能被打压几分。雨后黎明,我走出楼门、不见行人,从容摘下口罩,深吸一口清新气息。随后,沿着院内松竹掩映的石板甬道,走过池塘、走过花地、走过亭榭,想起杜牧吟诵的“清明感遇”。

往年,每在清明前后,多见怀旧者祭扫,浪漫人踏青。今年,以“行者”为乐的我,鉴于疫情,不宜远行。只能把院区高楼林立当作峰峦,把多类花树、满目碧草当作图景,独自徘徊。

岂能忘,在报社采写深度报道的年月,我曾在多地采访之余,痴痴搜寻杜牧这首诗的创作背景地。

晨雨

山西杏花村?不可能。杜牧从未在那里任职、游走。梁山杏花村?更不是。那仅是《水浒传》中一处小村落……

好在天不负我!2005年,我随国家旅游局领导验收工农业旅游示范点,在安徽池州杏花村小住。当夜,雨潇潇、竹瑟瑟,仿佛一代高隐在低吟浅唱。

清梦之后,夜已过半,再难入眠。于是披衣而起、品一杯新采的黄山毛峰,撑伞出门,在弄花影、泛泥香的古街徜徉,直至拂晓。当老街垂柳、古建画檐晶亮雨滴由暗转明时,晚唐时期、清明晨雨、撑伞独行、问路听笛的杜刺史,似乎在眼前清晰起来……

晨雨

我努力想象着千余年前那幕情景——池州古街,清晨也如今日般清润。身为池州刺史的杜牧,满怀心事独行。他想起故乡西安的大雁塔,想起曾经与文友品茶唱和、泪眼挥别的渭河桥。想起风云变幻、人心难测的宦海沉浮……

一面自怜路途坎坷、身不由己,一面牵动思乡情。视感迷蒙中,他看着前往墓地祭奠亲友的人,思量到人生无常、去日苦多,一种莫名的怅惘涌上心头。他诗情如纷雨,又不愿在章句上过多藻饰,于是吟出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之句。

晨雨

吟完两句诗后,他忽然感到,细雨已浸湿衣衫,缕缕寒意渗透肌肤,意识到该避雨驱寒。于是,他向牧童询问酒香四溢的杏花村。戴着斗笠的小牧童放下短笛,面带微笑,随手向远方杏花烂漫处一指,由此促成杜刺史一首自然流露、情感朴真、格调清新的千古绝唱。

15年倏忽而过。当年赴皖采写、陆续见报的新闻稿件,纸张见黄。顺带创作的散文游记,在多家报社发表后被选入文集。人生一番经历也如春景——来去匆匆、化作记忆!

晨雨

又是一年清明来!因疫情持续,原本应邀外出讲课、采写落空,计划被无期限延后,以致被困在楼区深院!我仰望迷茫细微的晨雨,脑中涌出李后主许多无可奈何的词句……

忽然,我看到不远处植被地带,有一个身影。近前一看,是一位邻居在挖野菜,竹篮内已有大收获。蒲公英、苦荬菜、荠菜……在一夜细雨之后长势茂盛。娇嫩、柔美的翠叶,也沾满晶亮雨滴。近邻看到我,从竹篮中取出一把新鲜荠菜递来,提示说用鸡蛋拌匀,包饺子口感极佳。

晨雨

此时,不知又是哪位起早者,在院区石亭上吹起竹笛。忽然,我深有感触——人生艰辛、难免经历坎坷。世情难测,谁能遁入桃源?不求华贵、心境平和、守望简约、随遇而安,即便一点点野趣,也能唤醒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想到此,我心情大悦、继续散行,一路吟诵辛稼轩词句:“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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