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川大学 左存文,冯梅,朱仕超
那居于中心的——武汉,以及居于灵魂之窗的
一对对疲惫但清澈的眼睛
这居于西南的——天府之地,除夕之夜的“年兽”
让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的21名勇士
在大年初一顺江而下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历史的通道沾满了苦难,但地理的通道如此澄明
他们组成的另一种生命通道——援鄂医疗队
要去就去那武汉华南海鲜市场?
仿佛被“诅咒”过,被谎言和真相青睐的“源头”
不,去离这里最近而重症患者多的红十字医院
十三楼、四楼、九楼,不同的病区有不同的咳嗽声
但是同一个科室有着相同的《诊治流程》
多学科病人管理,高水平同质性医疗救治
位居医院所有科室前茅的仅仅是哪一串数据吗?
被汗水浸泡的医者仁心,被泪水冲刷的患者眼睑
口罩、口罩,全民裹紧口罩的日子多么可怕
但那些白衣使者,有更加庞大的封闭
汗水往外流,又重新向内渗,一遍遍地循环
耳朵上勒痕记录着日子、脸颊上水泡蒸煮着光阴
他们肿胀的双手,需要在一个个额头上抚摸
请让那个人在深夜咳嗽一声,他已经憋了太久
人群密集,回廊喧嚣但寂静,喉咙的撕扯声
会将空气中的恐慌无限放大。当所有的喉结
都与蝙蝠有关,它们自觉地装上了雷达
但是医者,在病房,必须要强忍那忍不住的声音
——传说中忍不住的三种事物:咳嗽贫穷和爱
贫穷是否也来自一种常识和责任的匮乏?
爱,就不用再忍了,那么多人需要!
春天已经将花粉涂满了呼吸阀,满城花香
满城空旷的街道,那些本不该拥挤的地方
站满了人,有一些东西,比如病毒,比如恐惧
不分老人与儿童,不分孕妇与善恶,甚至
生与死也不过是不同季节的两间房子
消毒液的味道弥漫在长江之内,之外
弥漫在呼吸道又扩散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而那些烟火味是否在做足够勇敢的抵抗?
回去,回去,在每一个清晨仍然挤在公车上
每一个傍晚,穿过人群与大街,穿过万家灯火
生与死之间,过去与未来才凸现它的意义
争吵声交给无关的人,沉默的继续沉默
已经无法再顾及这些“仰望星空”的人群
他们,要面对一个个非此即彼的时刻
有些瞬间需要永远铭记,但是有些瞬间
需要暂时忘记,需要立即投入到下一个病人的
肉体之争。让灵魂悬置片刻,才能打开生灵之光
那呼吸窘迫的是一具躯体,但那内心窘迫的
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抵临死亡之线的独白
是的,21个人只是千百万人中小小的数目
但在一片忙乱之中,他们“先听心跳,再听心事”
——诊疗完患者的病痛,就去听听他们的心事
有什么比一个患者内心的苦楚更值得称为“灾难”?
当然,口罩、护目镜、面屏,巨冰倾斜的节日
那一道道的背影,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转过身来,看不清他们的脸,甚至看不清目光
但是那个扛起氧气罐的人,并不仅仅是一名教授
那个在防护服下奔走的人,也不仅仅是一名护士
请不要打扰那个躲在卫生间抽烟的父亲
他刚刚脱下穿了八个小时的防护服,第二次上了厕所
也不要叫醒那个靠在桌子旁睡着的妈妈
打个盹的功夫,他会听到“家书抵万金”的吟唱
义不容辞的事情多了去了,职业?还是事业?
那个孩子稚嫩的画笔只能画下厚重的防护服
模糊的脸,模糊的身影,却做着最为清晰的工作
给孩子做一顿晚餐算不算义不容辞的事情?
但是,她要给病床上的一个个陌生人喂饭
还有那对把防护服当“情侣装”的医生
是不是为异地恋写下了一个新故事,以及
在某个摘下口罩的瞬间,说一声“风月同天”
就像一群集体过生日的人,分头加班
像一滴长江水,途经成都,又途经武汉
春节最好的祝福 请留给那些出院的病人说出
以及,紧缺的医疗物资是最好的情人节礼物
家长里短的小事藏在了防护服的密封层中
某一刻,除了生死,还有什么大事吗?
如果有,所有的大事留给东湖浩渺的水
但,请在武大的早樱盛开之后
让他们有机会看到华西坝子上的晚樱
“请把他们的肉身从铠甲抽离”,将“口罩”摘去
请珍视“病毒”浸染的心跳,以及无法说出的心事
请人们铭记此刻,并走上大街,从此不忘“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