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坚守绘画、执着水墨的艺术家,杜小同的情感逻辑依然在山水的寄情抒意中荡漾,他并未试图完全跳脱于传统,而是一直在寻找笔墨与造境的新边界,表现出深入传统并扩展传统的积极姿态。杜小同用看似温和、朦胧实则刚强、坚挺的图像引导着直通有关 “寥”的意味。其旷阔、冷逸、空寥,呼应着董源、倪瓒、石涛、八大的一脉精神,而俯瞰世事的态度,直面艺术本体的冷静,扩张水墨语法的勇气,又使其作品具有了21世纪的所谓全球化意味。
798艺术:杜小同个展“寥”近期在中国美术馆开幕,你是如何与艺术家相识?如何看待他的创作?
吴洪亮:我和杜小同认识不是特别久,对他的作品开始关注大概有五六年了。此前,我策划的一些群展中也有与他合作,过程中发现他很冷静。70后这一辈艺术家让人眼前一亮的并不是很多。2010年左右新工笔、新水墨红火一时,但在那段时间也可以看到许多作品同质化非常严重。而杜小同的作品与他人是有疏离的,他有自己一套很清晰的发展节奏。他的创作从中国画系统中出来,但与原有的中国画概念又有所区别,而这种区别是建立在理念上的,有思考维度。此外,他的作品在绘画形式上与我们熟悉的中国画也大有不同,尤其是“海·滩”系列,这层意思就更明确了。
《徜》 372×250cm 纸本水墨 2018年798艺术:怎样看待杜小同的创作在今天当代艺术发展中所面向的问题,展览理念怎样得以呈现?
吴洪亮:明年威尼斯双年展的题目是“愿你生活在有趣的时代”(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用中国话来讲也有译成“生逢其时”的,会发现这个世纪前十来年和上个世纪的前十来年有很多相似之处,很多元也很热闹。现在许多作品都非常刺激人的眼球,例如最近的新媒体艺术热,从一个实验性状态变为商业化状态,大家都在PK。这时候冷静的作品反倒显得珍贵。我喜欢做冷门的事儿,例如十几年前在关注二十世纪艺术研究时,周围几乎没有其他人关注。那时候只看两种艺术,一种是当下的,一种是古代的。最近二十世纪的艺术火了,现在很多美术馆邀请我策展,但大部分展览都趋同,所以只选择了部分进行合作。
而在接到杜小同的策展邀请时,我立刻答应了,因为他的那份冷静。合作过程中发现他特别严谨,我们谈过的所有展览的细节,只要认同了就会极力去做,所以从理念的梳理到布展,我们的态度非常一致。展览的理念,即所谓的“寥”,包含了与众不同的独立精神,而且疏离感是我特别关注的杜小同的特点,所以在这个逻辑里我选用了这个字。“寥”字本身有多重含义。“寥,深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正是杜小同的气质。甚至有一种“酋长”式的形象感,既有不羁独立,又冷峻,这是它的意味所在。杜小同的作品也是这样。
《浮生》 228×548cm 水墨宣纸 2018年798艺术:此次展览主要展出“山·竹”与“海·滩”两个系列的创作,为何会选择这两个方面作品作为展览内容?
吴洪亮:杜小同在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后去了烟台工作,所以这与生活环境相关,他很长一段时间做的研究就是“海·滩”。在中国画的创作方法中,对“海”的描绘是留白,而杜小同的“留白”是画出来的,他一直强调画“虚”,虚的东西反倒要仔细斟酌、画许多遍。另外,这也与杜小同的山水观与海洋观有关,即:中国的文化主体是一个对内陆更感兴趣的民族,所以中国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山水画,其中有宇宙的概念。但传统绘画中对海的描述特别少,一描绘海就是山海经,诡异、鬼怪都在其中,所以对海的描述其实更容易体现人对远方神秘世界的一种态度。从杜小同的绘画中会发现他对此很明确、理性,他有自己的理解与抱负。
然后推到展览本身,共两个厅,一个小厅接一个大厅。画竹石与写生有关,从“海·滩”回到“竹·石”,题材离传统更近,也更容易画得无聊,也更考验艺术家的本事。可以看到杜小同的这一题材中依旧保持了与传统、与他人的距离,还包涵了一些西画的修养,在一些浅淡的色彩中,在一个很窄的区域里找可能性,这就很难画。如果从白到黑算作100%的话,他其实是在10%到35%、40%这个层级里创作。他特别有意地站到传统的边缘来回看、来回走,所以他的画让人觉得有意思,就在于那种微妙的中庸。艺术家一直在拿捏这条线,尤其“竹·石”的感觉恰恰如此。
798艺术:从展览场地布置看,你的策展对展览空间做出了许多调整,能否介绍一下此次布展的一些想法?
吴洪亮:有关展览空间的安排我在策展文字中有提到,我喜欢建构一个的整体状态。这个展厅是一小一大连在一起的。观众从小空间进入,而两个进口我们都设置了隔墙,观众得绕着看。这当然与中国园林有关。竹石和园林在一起构成的其实是一个小的室外空间,或小的室内与室外空间的联络。但过了小展厅进入大空间,突然就豁然开朗了。眼前出现一堵墙,墙上镶着那幅叫《长滩》(190x830cm)的大画,观者一下会感受到海平面无垠的状态。我相信任何一个再熟悉中国美术馆空间的人也会一惊。在一个有限的方盒子里只要看到墙角就会知道终点在哪里,所以我用单弧这种方式消解终点,这次展览空间也有与专业的空间设计者合作。
另外,展厅整体感偏冷,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非常干净,灯光也偏柔和。中国美术馆同时展出多个展览,每天这么热闹,我期待观众在这个偏冷的空间一下就停下来,然后慢慢地看作品。也希望通过空间的布置来唤醒杜小同作品中的那些用心的细节,因为作品本身阶梯感很弱,如果不能让观众平静下来,一凑热闹走了,那策展就失败了。所以在氛围方面我们用了很大精力,得以让他作品中的细节与创作理念能彰显出来。
中国美术馆杜小同展览“寥”展览现场《自去来之二》 250.5×89.5cm 水墨宣纸 2017年
798艺术:中国山水是伦理和道法建构的虚境,笔墨皴法的自娱也是一种自律,如何看待杜小同的创作与传统程式化山水创作的距离与联系?
吴洪亮:例如董源、黄公望的山水,我从书上读的经验,认为它们是从造化中来的,是艺术家面对自然编出的雨点皴、披麻皴;但有次我在湖边看到傍晚的山水,拍下后发现古人是从眼前的事物演化出程式的,非凭空捏造。很多时候一定要注意客体经验的存在。杜小同“竹·石”系列的产生是为了解决问题,这个系列试图恢复古人面对竹子与石头时那种状态的阐释过程。经过了二十世纪全球美术的逻辑,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反刍,他用绘画的方式把瞬间的,或是一段时间主观的感受转化为画面。
798艺术:中国当代水墨艺术家,如刘庆和、李津、刘伟等,越来越重视将当代经验代入到自己的创作中,是否意味着正是因为有早期这些艺术家这种对当代水墨的转换,杜小同的创作探索才变得更为坚定?
吴洪亮:其实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走过来的艺术家,他们享受了改革开放以后艺术生态的活性,终于找到了自我的方式去表达这样一个时代,会发现他们完成的程度很高,没被打断。但杜小同还没定型,我们只是合作了他现阶段艺术创作的展览,后面他还可以创作出很多高品质的作品,这个展览不是他创作面貌形成的节点,是下一步的开始。
《天池竹石之二》 247.5×123.5cm 水墨宣纸 2017年文:李旭辉
图:正观美术馆
北京画院副院长
北京画院美术馆馆长
齐白石纪念馆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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