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力量•权力 | 欧洲那些绵延千年的王室末路（下）

文 | 周元

王室的存在是上千年的历史现象，威望卓著的王室指向历史的一脉相承与风云变迁，是国家稳定与和平变革的助力。这些国家的古老王室，在各自的民族国家统一或独立史上都写有浓重的一笔。但自20世纪起，时代的洪流冲垮了封建君主制的堤坝，冲走了国王的宝座，不少王室在革命的怒潮声中仓皇逃离。

不过，王室与民主也并非绝对对立，如今的欧洲王室大多都转为君主立宪制，王室代表着国家的形象，比如英国的女王及其王室成员等等，为了稳固王室的地位，维护王室在国民心中的“威望”，当代的立宪君主们大都在工作上十分努力，他们虽然不谈论政治，但却起到了增进国与国之间的了解和友谊的作用，还常扮演者旅行推销员的角色。他们也有一定的外交权等等权利，有时候还可以行使一些法定的否决权等等，但是随着议会国会以及政党的权利的增强等等王室的权力正在渐渐缩小。

而那些失去了王国的国王们，大多不甘心王朝的覆灭，不甘心流亡的艰苦生活，总想着有那么一天还能够登上王位，身边也总有那么一群遗老遗少力图恢复家族往日的荣耀。不过，历史毕竟已经成为过去，再想夺取失去的王国也殊非易事，即便复辟，究竟是利是弊前途也难以预料。这里我们就去看看那些曾经左右世界格局的欧洲王室究竟如何步入末路。

从17世纪早期起，罗曼诺夫王朝开始统治俄罗斯，是俄罗斯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鼎盛时期统治了地球表面的六分之一。君士坦丁堡的苏丹、奥皇、拿破仑，这些世界上强大的帝国皇帝先后败在他们的手里。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女皇、亚历山大一世使俄国成为令人生畏的帝国，这个国家还长期充当着“欧洲宪兵”的角色。

19世纪后期开始，欧洲的工业革命使得俄国与西欧的发展相差越来越大，罗曼诺夫王朝危机初现。1905年，日俄战争的失败更导致民众对皇权丧失信心，俄国境内不断发生流血革命，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则是摧垮帝国的最后一击。

第一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时，由于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运动，罗曼诺夫王朝的腐朽统治被挤垮，1917年3月，首都彼得格勒市民发动反饥饿游行，引发二月革命。3月15日，沙皇尼古拉二世退位被迫在奥拉宁堡宣布退位，让位予其弟米哈伊尔大公，但遭米哈伊尔拒绝，于是罗曼诺夫王朝灭亡，由亚历山大·克伦斯基所领导的临时政府所取代。至此，罗曼诺夫王朝结束。

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在位23年，手段软弱而且能力有限，他在面对国内尖锐复杂的矛盾已经无力回天，在一些自作主张的决策下，他成为了压死沙俄这个大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将整个王朝的衰败都归结给尼古拉二世并不妥当，但他最终的结局的确有些悲凉。

尼古拉二世

退位后，年近50岁的尼古拉二世携家人离开皇宫，临时政府对他们进行了隔离软禁。十月革命后，新的政权决定不再善待尼古拉二世，将软禁变为囚禁。尼古拉二世努力与保皇派取得联系，寻求逃生机会，但最终失败。1918年7月17日凌晨，、尼古拉二世一家七口在俄国叶卡捷琳堡的一处别墅的地下室中被处决，罗曼诺夫王朝的嫡系就此失传。

此后，罗曼诺夫家族内，除了个别逃亡到北欧的皇室成员和贵族，其他所有留在俄国的皇族成员均遭到清洗。

沙皇死后，流亡到西班牙的俄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基里洛维奇认为自己是罗曼诺夫的家主，他是前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曾孙。但他的身份也颇有争议，不过经过调查，家族里其他血缘和爵位比他更高贵的男性都在1924年前后被证实死亡。后来，他于1969年公开宣布，自己的女儿、16岁的玛丽娅为罗曼诺夫皇室的继承人，但罗曼诺夫家族的其他后裔表示反对，因为传统上罗曼诺夫家族的继承人必须从男性一脉中选出。

玛利亚·弗拉迪米尔诺娃是现任俄罗斯女大公，她年轻时曾在剑桥研修俄罗斯历史和文学，后来长居西班牙。玛利亚经常参加欧洲王室后裔聚会和宗教活动，其沙皇血统继承人地位，得到当今俄罗斯东正教会的支持。

但罗曼诺夫家族的其他成员并不认可玛利亚的继承人地位，1979年，沙皇后裔成立了罗曼诺夫家族协会，推举尼古拉斯·罗曼诺夫为新的家族领袖，兼罗曼诺夫家族协会主席。尼古拉斯的曾祖父是沙皇尼古拉一世的第三个儿子，俄罗斯大公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不过尼古拉斯的继承权也有争议，因为他父母的结合违反了家族一贯秉持的“平等婚姻”原则（王室家族的后代只能与其他王室的后代婚配，不得与平民乃至较低等的贵族家庭成员结婚），尼古拉斯并不能继承父亲的头衔与封号。

当然，这数十年间，有不少人谎称是躲过革命的沙皇后裔，而且血统“更纯正”，甚至还打算和玛利亚、尼古拉斯争夺罗曼诺夫家族的继承权。

意大利是欧洲历史古国，亚平宁半岛诞生的古罗马文明影响了整个欧洲，罗马帝国全盛时期控制了大约5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世界古代史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君主制国家之一。经过几个世纪的城邦战争和分分合合，1861年意大利统一并建立起“意大利王国”，这是意大利史上第一次统一全国。

统治意大利的是萨伏依王朝，国王是维克托·伊曼纽尔二世，他在登基后并没有以首任意大利国王的身份改称一世，而是按萨伏依王朝的家系排列继续称“维克托·伊曼纽尔二世”。这位被称为“祖国之父”的国王在位仅17年，以一个成功帝王的形象定格在历史上。萨伏伊王朝继续统治意大利，直至二战期间与墨索里尼独裁政权同归于尽。

萨伏依王朝总共传了4代，分别是：维克托·伊曼纽尔二世：1861年-1878年；翁贝托一世：1878年-1900年；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1900年-1946年；翁贝托二世：1946年。

翁贝托二世虽然是意大利的末代国王，不过他在王位上只待了35天。真正让王室陷入困境的，是他的父亲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埃马努埃莱三世默许了对土耳其战争（1911～1912）和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算是主战派。大战结束后，他对法西斯运动的滋生与泛滥采取容忍态度。法西斯分子攫取政权后，他成为墨索里尼的傀儡。1944年，他任命王储翁贝托二世摄政，本人放弃一切权力，但保持国王称号，1946年正式逊位。

翁贝托二世于1946年5月继位，他属于中立派，最初二战开始后，他赞成意大利中立，反对参战，但他的建议被没有被父亲采纳。6月13日，意大利全民公投废除了君主制，并建立意大利共和国。翁贝托二世只当了35天国王，萨伏依王朝在意大利的统治至此结束。他和他的家族被赶出意大利，随同流亡的还有翁贝托的儿子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

翁贝托二世

2003年，意大利参议院首轮投票同意被放逐的翁贝托家族返回国土。这一投票结果将改变意大利宪法中不准翁贝托家庭后人入境的规定。已流亡海外57年的意大利王室有望回到祖国，不过王室的后人埃马努埃莱三世表示，将忠于共和制，“我和我的全家对参议院这一重要的首轮投票结果深表感激。”

保加利亚历史上曾被亚历山大帝国和罗马帝国统治，14世纪末，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吞并，开始了长达500年的统治。1878年，保加利亚脱离了土耳其帝国奥斯曼王朝的统治，成为独立的君主制国家，当时是保加利亚公国。1887年，萨克森·科堡·哥达家族的斐迪南一世被推举为保加利亚大公。

1908年，斐迪南一世宣布保加利亚成为王国，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他还冠以自己沙皇的头衔。一战期间，保加利亚腹背受敌，斐迪南一世在协约国的要求下退位，将王位让给了24岁的长子鲍里斯三世，斐迪南流亡奥地利。

为了巩固与意大利的关系，1930年，鲍里斯三世与意大利乔凡娜公主成婚，长子西美昂二世出生于1937年。保加利亚与德国的关系非常紧密，不过鲍里斯三世并不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而是在大国之间打秋千，希望为保加利亚争取最大的利益。

1943年二战最激烈的时候，鲍里斯三世突然暴毙，死因颇有蹊跷。但无论真相是什么，鲍里斯三世的死使保加利亚在战争的紧要关头丧失了一位善于随机应变的统治者。沙皇的继承人是他6岁的儿子西美昂二世，王权由三人摄政委员会代行。这个委员会的首领是鲍里斯的弟弟基里尔·普列斯拉夫亲王，真正掌握权力的则是后来名声扫地的前首相波格丹·菲洛夫教授和国防部长米霍夫将军。

保加利亚末代沙皇西美昂二世

1946年，保加利亚举行全民公投，超半数人同意废除君主制，西美昂二世顺应民意退位，在母亲、婶婶的护送下，9岁的西美昂二世被迫流亡国外。在此后，西美昂一家先后流亡埃及和西班牙，由于出国前没有携带多少财产，所以很快便陷入生活困顿之中。

这段艰苦拮据的岁月非但没有击垮西美昂，反而帮他塑造出坚韧刚毅、乐天知命的人生观。西美昂通过努力，先后考入西班牙马德里一所大学和美国福格谷军事学院，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毕业后，西美昂开始在商界一展身手，先后做过食品公司、银行和酒店的经营顾问，并在法国最大的国企汤姆逊公司任职，担任西班牙子公司董事长达13年之久。西美昂在商界获得非凡的成就，积攒起大笔财富，并建立广泛的人脉关系网。

1996年，西美昂二世通过努力终于得到返回保加利亚的批准，这时离他流亡已经过去整整五十年。虽然西美昂二世早已没有当国王的心，但是他仍然希望能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于是开始步入政坛。在2001年成功当选保加利亚总理。

西美昂二世就任保加利亚总理期间，总体来说表现非常不错，尤其是外交成绩斐然，不仅拉近保加利亚同美国、欧盟之间的关系，同时也迅速提升保加利亚的国际地位。但也有不足之处，国家的经济并没有良好的发展，最终导致他在2005年的总统竞选落选。

不过纵观所有的末代君主，大多都在政治上难有作为，而且被迫流亡国外，逐渐淡出公众视野。像西美昂二世这样年仅9岁就被迫退位并流亡国外，55年之后他强势回归“王者归来”，还当选了保加利亚总理，绝对是身份变换最传奇的末代君主。

葡萄牙王国在世界历史上也曾辉煌一时，它早在12世纪即1139年就已建立，经历了勃艮第王朝、阿维什王朝、哈布斯堡王朝及布拉干萨王朝四个王朝。15世纪开始，葡萄牙大力发展航海事业，打通了到印度洋的航线，成为全欧洲第一个通过海路到达印度的国家。之后葡萄牙开始同英国等瓜分欧洲以外的世界，葡萄牙王国开始被称为葡萄牙帝国。16世纪时葡萄牙国力达到顶峰，成为世界霸主级的国家，东自印度、西至大西洋亚速尔群岛都成为葡萄牙帝国的版图。

18世纪末的法国大革命对整个欧洲的冲击是巨大的，同样，葡萄牙国内对自由主义和民主主义的诉求导致了国内专制派和立宪派之间的战争，之后，葡萄牙颁布宪法，确立了二元制君主立宪制政权。

卡洛斯一世就是在这样的暗潮汹涌下继任为葡萄牙国王的。登基后，为了巩固王权，他对国内采取了强势的高压政策，严厉镇压革命活动，企图恢复帝国的辉煌。但当时葡萄牙王国在与英国争抢殖民地的政治纠纷中已经严重处于下风。在对非洲的殖民地争夺中，葡萄牙的退让妥协导致了国内民众的不满，反政府声浪高涨。

1907年，面对内忧外患，政府愈加束手无策。卡洛斯一世再一次解散了内阁，但新首相新政策并没有让葡萄牙的问题得到解决，人们越发不满。1908年2月1日，从行宫归来的王室一家人乘坐敞篷马车行进在里斯本的大街上，人群中突发枪响，国王卡洛斯一世当场毙命；王位继承人、长子路易士·菲利普重伤，其后不治身亡；次子曼努埃尔二世继位。

年轻曼努埃尔二世国王即位后，极力寻求保存布拉干萨王朝脆弱的统治，宣布废除君主专制，改为君主立宪，放弃所有专制权力。在他统治的两年时间，七次改组内阁，政局一片混乱，终于在1910年10月3日晚爆发了革命，王宫宫殿被轰击，曼努埃尔二世差点被火炮炸死，幸亏撤退及时才保住一命。第二天，他被废黜。至此，延续了七百多年的葡萄牙王国覆灭，变成了葡萄牙共和国，国祚两百多年的布拉干萨王朝被推翻，曼努埃尔二世成为葡萄牙末代君主，也是布拉干萨王朝最后一代国王。

曼努埃尔二世被迫到英国过流亡生活，1913年9月与德国霍亨索伦王朝奥古斯塔公主结婚，但由于身体原因，没能生育子女。他是一位藏书家，有丰厚的收藏，还写了一本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葡萄牙文学指南。1932年7月，曼努埃尔二世因长期抑郁和忧愁，以及旧伤复发等原因而去世，终年43岁。

曼纽埃尔二世没有子嗣，他认可他的表叔祖，布拉干萨的杜瓦尔特·努诺（前国王米盖尔家族后裔）为他的继承人。1956年，葡萄牙政府取消了对前王室成员的入境禁令，布拉干萨家族迁回葡萄牙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