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瀛州:豆瓣辣酱,一个支内家属的回忆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爸妈在贵州支内,在遵义附近山区里的3417医院工作。我那时还是个学龄前儿童,曾经在那里居住过一两年,到了读书年龄又回到上海。

一个山一个支念什么

作者童年时在贵州与家人的合影。前立者为作者,后排从左到右依次为作者的父亲、母亲和二姐

刚到爸妈医院时,最大的不习惯是没啥好吃的。

当时医院刚刚草创,大家都只有食堂可吃。而食堂里的菜,基本就那两个:炒卷心菜和红烧茄子。每天都是这两个菜,翻来覆去地吃,到后来我看见茄子和卷心菜就恶心,回到上海后很久都不吃这两个菜。

难得有一次食堂里吃肉,是所谓的“五花肉”,几乎不带精肉的那种,一到我碗里就被我风卷残云地吃掉了。在上海的时候,这么肥的肉我是根本吃不进的。

我妈看了不舍得,把她的那块也放在我的碗里,又一下子被我吃掉了。

怎么应对这食物不足、营养不够的状况呢?我记得我妈当时所做的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向当地农民买了许多鸡蛋、鸭蛋。因为这东西不像现在可以随时买到,所以买得到的时候,就一下买很多。买多了短时间内吃不了会坏,怎么办呢?我妈就把鸭蛋浸在过饱和的盐水里,做成咸蛋。当时我家床底下好几个搪瓷面盆,每个面盆里都装着盐水,浸着咸蛋。

于是就变成每顿饭,家里每人都有一个咸蛋。这样吃了一段时间以后,我蛋也吃厌了。

鸭蛋在盐水里浸久了,煮熟后蛋黄会出油。我爸在吃饭时,就会敲开蛋有气室的那头,拿根筷子刺下去,看黄黄的油冒出来,然后跟我开玩笑说是“开采石油”。于是我也学样。我爸是个蛮会逗小孩的爸爸。现在想来,他那么做是为了增加我对吃蛋的兴趣吧。

但后来,连“开采石油”也不起作用了。回到上海后,我也是有好几年都不要吃蛋。

一个山一个支念什么

后来我爸不知从哪里去弄来了一些蚕豆做的豆瓣辣酱,放在一只白色的有盖大搪瓷杯里。贵州的辣本来是极辣的,小孩子又怕辣,这豆瓣辣酱我只要舌头沾一点点便整张嘴都麻木。但后来竟慢慢习惯了,每顿饭都不多不少,要吃两片豆瓣,没有就吃不下饭。只要有这两片豆瓣,没别的菜也能把一大碗白饭吃下去。

后来读到有人说,辣本来是食物单调、贫乏时的刺激品、麻醉品,所以最先在贫穷地区流行起来。根据我自己的经验来判断,这说法是对的。

回到上海后,一开始担心没有豆瓣辣酱吃不下饭,但后来很快就适应了没有辣的生活。(谈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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