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带走一个武侠时代

一代武侠小说泰斗查良镛(笔名金庸)昨天在香港病逝,享年94岁。消息传来,震惊、哀悼、追忆瞬间刷屏。很多人甚至不相信是真的,因为他辞世的消息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不断传出,但不幸的是,这一次,却是真的。而随着金庸的离世,也意味着以人文为核心的武侠小说时代的结束。

陈墨

金庸开始武侠小说的创作,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1955年,《大公报》下一个晚报有个武侠小说写得很成功的年轻人,和金庸是同事,他名叫梁羽生。那年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即将完结,而他的创作又到了疲惫期,于是,在报纸总编辑力邀下,金庸接过了武侠小说这一棒。

虽然此前从未写过小说,但凭借他对武侠小说的了解与喜爱,金庸还是答应接替梁羽生的任务。他把自己名字中的镛字拆开,做了一个笔名,《书剑恩仇录》正是他的第一部武侠作品,作品一炮而红。随后,金庸又在短短的几年内创作了《碧血剑》《雪山飞狐》和《射雕英雄传》等作品,一时间风靡全港。十余年间,他写下15部作品,且部部都有全新突破,留下不可复制的神话。1972年,金庸宣布封笔,之后对其以往作品开始修订工作。

陈墨

上世纪80年代初,广州一家杂志开始连载《射雕英雄传》,金庸武侠小说正式进入内地。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平原曾经听过金庸讲课,也见过金庸签售现场。他回忆说,不止一次见到这样温馨的场面,有读者要求签名,金庸总是很配合,问人家叫什么名字,顺手写两句勉励语或俏皮话。让陈平原印象深刻的是,金庸在那么疲劳的状态下,始终保持笑容。

陈平原看来,金庸的武侠小说是超越雅俗的,武侠的精髓在于“侠是灵魂,武是躯壳”,金庸的作品之所以打动人心,产生持久的精神震撼,正在于他通过武侠书写人性、展现历史,这和那些人类历史上的文学经典一样,守护着那些恒久不变的价值观,这也是其成为经典的精神所系。

陈墨

文学评论家白烨认为,金庸在武侠写作上,构筑了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高度,他的离去,也是他所代表的武侠小说时代的结束。白烨说,金庸留给我们的重要文化财富,是以人文为内核的武侠小说,现在很多武侠小说只能看到体力、武力、自然、神秘,没有金庸写得丰厚,没有他写得那么荡气回肠,也没有金庸留下的那些令人难忘的人物形象。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网络文艺委员会秘书长庄庸认为,在金庸之前,“侠”都叫“游侠”“豪侠”,讲究江湖快意恩仇,而金庸之“大侠”为“侠之大道,为国为民”,“侠”因此从破坏者变为建设者,解决了“道”的问题。

对于金庸的辞世,金庸小说研究专家陈墨表示,自己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他把一个古老文类能够写到令人刮目相看的程度,成为长久的公共话题,并进入学术圈进行讨论,这本身很了不起。”陈墨认为,会讲故事是文学的根底,而金庸讲故事的根底可能远远超出我们对于通俗文学的认知。“30年前,我读大学中文系时读了金庸小说,但读中文系的人一般不可能去读通俗文学,金庸显然打破了雅俗的藩篱。”在陈墨看来,人们谈到通俗文学都会认为是自我复制,但金庸小说既不复制别人,也不复制自己,他总是在自我突破、自我完善。

陈墨

金庸的武侠小说更是影响了一代代网络作家。庄庸特意提及,他的名字正是因为崇拜金庸,而在大学时特意改的。“金庸的理念、创作,深深影响了几代网络文学作家,像大神级网络作家猫腻的《剑客》,就是将武侠魂渗透在其中。”庄庸认为,金庸是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里程碑式的桥梁。

“其实金庸先生对华人文化圈的贡献早就已经完成了,他的去世就是最后的句号。只不过他在世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他还在,现在就剩下作品了。”陈墨说。无论怎样,金庸的意义或许还未到最终定论的时候,就如同陈墨所言:“读或不读,评价高或不高,喜欢或不喜欢,都很正常。”他认为,这种争议本身也可以活跃我们的文化心灵,这种特别的文化现象值得长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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