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摇滚乐丨施展札记03

施展

​文「施展」

一场关于感恩的怒火,在疫情中被点燃。

半夜躺在床上,看着方方正气淋漓的文字刷屏。

继续在手机上滑动,刷到一位正在伊朗德黑兰工作的朋友发的朋友圈:“在很多专家认为伊朗有当前世界最严峻的疫情时,隔壁商场居然办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狂欢Party,似乎也毫不顾虑革命卫队来找麻烦了。听了一晚上劲爆的音乐,心里感觉到的不是讽刺,却是一种悲情。从去年以来,似乎伊朗民众没有哪一个月没有听到坏消息的。战争、动乱、萧条、疫情的威胁轮番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从未停歇。这一声声年轻人的欢呼,仿佛有着末日狂欢那途穷天地窄、狂歌今朝醉的味道。悲情的波斯民族习惯了把悲伤和恐惧化作癫狂,也难怪每家每户都有本写于蒙古入侵时的哈菲兹诗集。愿你们今夜忘去所有忧虑,祝你们余生平安。”

手机里也刚刚刷到德黑兰医院中的视频,像极了一个多月前武汉医院里的状态,看着令人心酸。

波斯这样一个古老的民族,在中国还处于春秋五霸争夺城池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历史上最早的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帝国。波斯也经历过多次朝代更迭,与中国颇为相像,一个朝代由崛起于西南部的农耕者主导,下一个朝代通常就由崛起于东北部的游牧者主导,来回反复多次,直到近代。

古代欧亚大陆上,曾穿越辽远空间皈化陌生人群的文化,一个是印度文化,一个是波斯文化。波斯文化影响力曾东向覆盖整个北亚草原,西向深入小亚细亚,前后达千年之久。

施展

/ 波斯帝国

这样一个历史悠久,饱经沧桑的民族,在一种压制性的处境中挣扎了几十年。在病毒的肆虐中,突然暂时抛开了对压制性处境的恐惧,在狂欢中一浇心中块垒。因为他们能够直觉到,那种压制性的力量,在面对病毒的时候,也突然间无所措手足。

在集中性的管制中,两种分布性的力量出人意料地合流了。两种力量一个是病毒,一个是互联网,它们全都不受边界的限制,不服从意识形态的管束,其传播规律都无法真正地被把握,单独个体一个微小的举动,却可能引发出巨大的蝴蝶效应。它们全都是集中性的力量无法理解的,也无法在实质上管控的。

面对它们当中单独一个的时候,集中性力量仍然有办法去应付——它真的已经摸索出相对成型的办法,虽然无法实质性回应分布式浮现的诉求,但是知道如何有效抑制这些诉求的扩散效应。

但是两种分布式力量合流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出现了。这两种力量同时在波动,因为分布式,波动周期都是无规律的,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会忽然共振一下,于是孕育了此起彼伏的各种黑天鹅,而且黑天鹅还会彼此呼应,振幅越来越大,扩散性效应也越来越强。

集中式力量疲于奔命,习惯的手法似乎不奏效了,甚至这些习惯性手法还会无意中刺激出更大的共振,飞起更大的黑天鹅来反噬自身。民众在此过程中似乎也短暂地发现了一种呼吸的空隙,波斯遂进入一种莫名狂欢。

这种空隙能够存在多久呢?不知道。

躺在床上刷手机之前,刚刚听了近来大火的新裤子乐队的代表作《生活因你而火热》,“那些昙花一现的灿烂,是爆炸的烟火。那一团耀眼的火焰,在燃烧着你和我。那刻骨铭心的恋爱,总带给我伤害。那平淡如水的生活,因为你而火热。”

昙花一现的灿烂,似乎有些现在的影子。

新裤子是最近很火的朋克摇滚,但也许是成长的经历不一样,无论从歌词还是旋律乃至唱法上,都还是上一个时代的《一块红布》更加让我痴迷。

施展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你问我还要去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看不见你也看不见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你做主

我感觉你不是铁

却像铁一样的强和烈

我感觉你身上有血

因为你的手是热呼呼

我感觉这不是荒野

却看见这儿的土地已经干裂

我感觉我要喝点水

可你的嘴将我的嘴堵住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为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干枯

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

因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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