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中的维也纳

3月16日第一天

方丽娜（奥地利）

太阳照常升起，但今天的心情，已迥然不同。由于冠状病毒在整个欧洲的蔓延和肆虐，从今天起，奥地利宣布封国。国境关闭，飞机停飞，国家军队进入战备状态。但国家有义务保障市民的必要供应，除了跳蚤市场之外，所有出售食品及生活必须品的市场照常营业。如药店、超市、银行等公共商业设施，除此之外，一律闭门谢户，关门停业。

奥地利，一个8.4万平方公里、人口不足9百万的中欧小国，在世人眼中有着令人惊艳的湖光山色，与奥匈帝国一脉相承的古典建筑群，国人熟悉的音乐仙境萨尔斯堡，滑雪胜地因斯布鲁克，以及中国游客趋之若鹜的“天堂名片”—哈尔施塔特小镇。然而，病毒无国界，丝毫没有眷顾这个举世瞩目的美丽国度。

今天，奥地利的感染人数已达1016例。年轻有为的奥地利总理库尔茨当机立断，采取紧急措施。疫情当下的奥国公民，只有三个理由尚可出门：1.刻不容缓的工作要处理；2.生活必需品、药物等亟待采购；3.需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早间新闻里，不断滚动着奥国总理那沉稳而坚定的声音：请大家待在家里，杜绝一切非必要社会活动，不握手，不聚餐，不接触，并请滞留在外的奥地利同胞尽早回来……然后是纷至沓来的全球疫情，以及世界各国针对疫情的防范措施。

实际上，奥地利的封城，采取的是居家隔离，有别于中国式封城。奥地利乃至整个欧洲的所谓隔离，基本上靠自觉，仰仗的是国民的高度文明和良好素质，而不是像中国那样草木皆兵，以至于动用警察、保安、居委会、街道办事处以及义工和志愿者等，在楼下或路口严防死守，甚至将某些住户的门给订死。仰仗国民的自觉行为，有95%的老百姓都能遵守，呆在家里不出门。除非需要购买食物和生活必需品。严格封锁出行路口的，只有疫情相当严重的西部小镇。

今天早上，老沃像往常一样仍旧去公司上班。作为一家大型汽车公司的高管，他必须到岗进行有关工作的安排和布置，然后再确定下一步打算。而我呢，超市一开门，就跑过去买了几样遗漏的必须品。虽然半月前，在一切如常的情况下，我曾赶到中国货行，买足了酱油、麻油、粉条、大米之类的国货，之后又频繁光顾当地的超市，直到把家里的冰箱和橱柜塞满。即使一个月不出门，也不会闹饥荒。因此，当老沃从新闻画面中，看到许多人惊慌失措地抢购，并买空了超市里的面条、罐头和西红柿酱时，老沃做出决定，明天和我一道再买些能够存放的香肠、奶酪和食用油等，并绕开别人常去的那些大超市。晚饭桌上，我对他说，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吃的问题。老沃盯着我刚做好的韭菜披萨道，这我相信！

饭后，一如既往地外出散步。公交站候车亭下的中东女子，裹着黑袍在打电话。两个年轻人牵着手一同遛狗。小区周边的几家中型超市亮着夜灯，落地玻璃窗内，白天空了的货架上，此刻已摆得琳琅满目。星光闪烁，夜空高远，开往城里的地铁，在静谧的夜空下悠然来去。一架飞机拖着白色的尾巴，越过阿尔卑斯山巅，向东飞去。

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位意大利飞行员的壮举。作为冠状病毒的重灾区，意大利深陷封锁抗击疫情之际，一名年轻的伞兵，携带着意大利国旗，从罗马上空跳下。他的飒爽英姿连同飘扬的三色旗，划过浩荡的长空，以高蹈而壮美的姿态为意大利民众加油、鼓劲。伞兵最终降落在一片田野上。而这个晚上，隔离在家的意大利人，把每一个阳台，都变成了音乐会现场。不愧为文艺复兴的发源地！

作者简介：方丽娜，河南商丘人，现居奥地利维也纳。毕业于商丘师院英语系，奥地利多瑙大学工商管理硕士，鲁迅文学院第十三届作家高研班学员。著有小说集《夜蝴蝶》《蝴蝶飞过的村庄》；散文集《蓝色乡愁》《远方有诗意》。小说和散文常见于《人民文学》《十月》《作家》《作品》《小说月报》等。小说集《蝴蝶飞过的村庄》入选“中国文学新力量：海外华文女作家小说精选”；散文集《蓝色乡愁》选入“新世纪海外华文女作家文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