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碧筠]
澳门回归祖国20年来,澳门居民对国家和特区政府保持着高度的信任,得到了高度的国家认可,被认为是“一国两制”实施的成功范例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理解这种普遍的高度认同呢?这背后有什么因素在起作用?这似乎是一个有趣的讨论
澳门居民的政治和身份变化趋势
回归以来,澳门居民的政治态度(包括政治信任和民族认同)呈现出两个更明显的特征:
1。根据香港大学2018年的“澳门地区定期民意调查”数据,澳门居民对“一国两制”的信心在1999年至2018年的20年间一直保持在较高水平,尽管这一信心曾数次波动。对“一国两制”表示“信心”的居民比例(一直保持在70%以上)一直超过表示“不信心”的居民比例
但不可否认的是,澳门居民对“一国两制”的信心在20年间仍有波动: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将澳门居民的信心提升至最高平均水平83.7%;2014年,香港爆发了“占领中环”运动,影响到澳门居民。同年12月,平均信心水平降至20年低点的46.5%。
澳门居民对“一国两制”的信心
资料来源:澳门年度调查澳门年度调查,香港大学民意网站
2。他们对“澳门人”和“中国人”的认同一直保持在较高的水平,并且两者并不矛盾
自回归中国至2018年,澳门居民均同时承认自己的身份为“澳门人”和“中国人”,区别不大且无明显波动
根据调查数据,澳门居民对其“澳门人”和“中国人”身份的评分分别在7-9分(满分10分)之间波动与此同时,自2015年以来,公众对“澳门人”的认知度逐渐提高,这表明居民对澳门的归属感更强。然而,“澳门人”的认同并没有削弱居民对“中国人”身份的认同,甚至在某些阶段澳门居民对“中国人”的认同略高于“澳门人”
在澳门,地方意识和民族意识并不对立有趣的是,在成功平衡地方意识和国家意识方面,澳门并不是一个特例。
在欧洲一体化的早期过程中,一些欧盟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更多的德国人和法国人将认同“欧盟居民”和“国内居民”的身份一方面,这种“欧洲意识”的出现与欧洲独特的历史(尤其是欧洲国际关系史)密切相关。另一方面,这也是近年来欧盟国家深化身份教育的结果。
澳门居民身份
资料来源:澳门年度调查,香港大学民意网站
你如何理解澳门居民的政治身份?
澳门居民对“中国人”身份的认同和对“一国两制”的信心在20年的纵向时间维度和与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横向比较维度上都保持在较高水平。
目前,对于这个问题有两种流行的解释:一种是
。从经济上讲,澳门的高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和社会福利使经济和社会冲突减少,因此人们对政府和整个政治制度感到满意。
其次,澳门作为内地居民的新移民区,当地居民在总人口中所占比例较小,因此居民对中央政府和政治体制的认同感较高。这两个陈述
当然是合理的,但事实上它们没有太多的解释力,而且太粗糙。
一方面,与香港相比,澳门的产业结构更加单一(赌博占90%以上),而且贫富差距也很大,这是容易引发深层次经济社会矛盾的重要因素;另一方面,正如一些学者所说,“移民没有必要保持与原籍国的强烈认同”(李晞媛,2008),更不用说考虑非新移民,如澳门出生的当地居民和葡萄牙人
因此,从这两种解释出发,我们需要对澳门居民政治信任的可能来源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同样,学术界对政治信任来源的研究主要有两条路径:基于理性选择理论的制度路径和基于社会资本理论的文化路径(这两条路径只提供了观察政府公信力来源的两个不同角度,并不相互排斥)
制度主义强调治理绩效的影响(包括经济地位、程序合法性、政治透明度、公平性、政府回应性、腐败感知等。)论政治信任;文化主义强调政治文化、人口结构、社会信任、意识形态等因素对政治信任的影响。参照这两条研究路径的立足点,我们可以对澳门政治信任的可能来源做一个略深一点的探讨。
因此,从治理绩效和社会文化的角度来看,澳门居民对北京中央政府有三种可能的高度信任来源:
首先,回归后,中央政府对澳门提供了良好的政策支持
也是政治信任最明显的来源。因为从理性选择的角度来看,人们对政府的信任是基于政府提供良好公共政策的能力。(事实上,判断一项政策是否“好”取决于它的直接效果、附带效果、潜在效果和象征效果由于篇幅有限,本文只能关注策略输出。
如何评价中央政府对澳门的政策支持?我们可以把澳门回归后的一系列经济政策作为观察对象。
澳门作为传统的微观经济,虽然地理位置优越,但内部市场狭小,资源(土地和人力)匮乏。同时,其经济增长受外围经济影响很大,具有很强的脆弱性。回归前,澳门经济从1996年到1999年处于低谷,主要原因是依赖配额和普惠制的出口加工业发展模式受到挑战,以及赌博合同的修改。澳门经济连续四年出现负增长,市场低迷,失业率高企。
回归后,中央政府在回归后的10年间签署并实施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如《内地与澳门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CEPA)及6项补充协议,为内地居民赴澳门开辟“个人游”,允许澳门银行试点人民币业务,为澳门进入内地市场提供了重要机遇。
在这一系列扶持政策的推动下,澳门经济摆脱了下滑趋势,进入跨越式发展阶段:1999年至2008年,澳门国内生产总值增长2.6倍,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3倍。此外,自2003年至2008年开放免费旅游以来,内地赴澳游客总数已达8419万人,这对帮助澳门增加就业发挥了巨大作用:到2008年,澳门失业率已从回归前的6.3%降至3%
2010年后,以《粤港澳合作框架协议》和《粤港澳大湾地区发展规划纲要》为代表的区域合作政策文件出台,这不仅意味着中央政府对澳门的政策支持从分散到平台建设和持续稳定的新阶段,也意味着澳门在内地的经济发展从中度依赖走向深度融合阶段。中央政策对澳门经济的支持和引导作用更加明显。
因此,从政策产生的角度来看,中央政府的一系列政策支持为澳门的经济复苏和快速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对促进澳门居民保持对中央政府的高度信任起到了积极作用。
秒,回归后,澳门的治安状况有了很大改善作为居民幸福指数的重要指标之一,
治安状况是政治制度有效性和政府治理能力的体现,也是政治信任的重要前提。
199回归前,由于黑恶势力争夺利益、澳葡政府无所作为、警力不足等原因,澳门社会治安形势十分严峻。纵火、绑架、谋杀、黑社会战争等案件时有发生,甚至发生枪击政府官员、炸毁最高公安局长的汽车、在澳门总督办公室附近引爆炸弹等事件。199回归后,澳门特区政府成立了特区警察总署,统一了司法警察和公安警察的工作,改善了以往的多头治理。此外,特区政府通过制定《有组织犯罪法》和《澳门特区内部治安系统纲要法》等法律,加强了对有组织犯罪集团的监测、预防和打击,从而完善了澳门的内部治安系统。与此同时,澳门特区政府也与内地特别是广东省公安机关密切合作,组织业务交流,共同打击跨境犯罪。在199回归后的一年内,澳门的凶杀率下降了72%,纵火率下降了40%,成为世界上最安全的旅游城市之一。199回归前后澳门治安形势的鲜明对比,形成了当代澳门中老年人的集体记忆,也影响了他们对政府和回归的信任和认同的重要来源。第三,澳门华人社区的政治参与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澳门居民的地方意识和民族意识相结合的观念。
从16世纪中叶葡萄牙人进入澳门到20世纪初,葡萄牙政府和明清王朝保持了对澳门的权力平衡。这导致了一个事实,即在殖民时期的澳门,居住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和中国人都没有独立的发展决策。
在此期间,占澳门人口绝大多数的中国移民成立了地理和商业协会,并开始向中国团体提供非正式的公共服务,如建立教育机构和非正式法院。
葡萄牙政府在澳门选择与华人社区的非正式政治结构建立“委托代理”关系,并在当时无法对澳门社会行使充分和强有力的控制时,依靠华人社区与澳门人民和中国政府沟通。
1966年“一二·三”事件后至回归前,华人社会进一步形成了一个能有效进行社会治理并获得较高合法性的权力体系。同时,对澳门华人来说,加入当时的社会意味着获得更多的权力和资源,这是一种生存和发展战略。因此,澳门华人的社区覆盖率很高。这也是澳门人“政治中国”价值观形成的基础
回归后,澳门逐渐形成了以“三大协会”(总工会、中国总商会、街道总会)为首的完整的中国社团体系,并把“政治中国”这个词引入社团的对外宣传和日常活动中。例如,香港工会联合会(FTU)通过与内地类似的展览、讲座和表演展示国家面貌,而中国总商会则通过与内地官员或外国代表团的非政府外交活动展示“澳门与国家的政治和经济融合”。代表中国政府的领导人将被邀请参加三大组织的重要仪式。
因此,在华人社会的推动下,澳门居民确立了“爱国”和“爱澳”的政治价值观,随着内地与澳门的政治经济关系日益密切,这种政治价值观得到进一步加强。
虽然近年来来自内地的劳工移民进入澳门,使澳门在经济层面产生了一些自我保护意识,但这些地方意识并没有像今天的香港那样最终转变为政治层面的分裂主义,这主要是由于这种“政治中国”身份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