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健身_这一年读的书｜马华灵：我们时代的思想命题

2-018是历史应该铭记的一年。它的里程碑事件是民粹主义的激进高涨、女权主义的高涨和基因编辑婴儿的突然到来。这三件事催生了许多具有时代意义的意识形态命题:什么是民粹主义？民粹主义和民主之间是什么关系？女权主义的基本要求是什么？如何定义性别歧视和性别平等？基因编辑婴儿是福还是祸？人类准备好迎接基因时代了吗？普林斯顿大学政治学教授简·沃纳·穆勒的新书《什么是民粹主义？《民粹主义是什么？民粹主义正在兴起。一个幽灵正在欧洲和美洲游荡。这个幽灵是民粹主义。2016年，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英国脱离欧盟是民粹主义以一种浮夸的方式进入历史舞台中心的里程碑事件。自那以后，民粹主义浪潮席卷了欧洲和美国，对西方世界的民主构成了严重挑战。毫不夸张地说，此时此刻，西方世界已经进入了民粹主义时代！

然而，什么是民粹主义？在这方面，西方学术界可以说有不同的意见，不能达成一致。普林斯顿大学政治学教授简·沃纳·穆勒在他的新书《什么是民粹主义？《民粹主义是什么？

)对此问题做了初步澄清这本书已经出版两年多了，但它已经被翻译成20多种语言，这显示了它在学术界的影响力。

在本书中，缪勒对民粹主义的定义分为两部分在他看来，民粹主义的第一个必要条件是反精英主义。许多报纸和杂志曾经认为民粹主义的核心特征是反对现政权。如果是这样，这个世界充满了民粹主义者从古至今，一直有各种不同的持不同政见者对现政权不满。这些持不同政见者都是民粹主义者吗？如果民粹主义是这样定义的，那么民粹主义的范围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这个概念本身可能会失去意义。因此，缪勒认为，并非当前政权的所有反对者都是民粹主义者。尽管民粹主义者或多或少对现政权不满，但反对现政权并不足以定义民粹主义。民粹主义的第一个特征是反精英主义。当然，精英包括现政权的统治者，但精英不仅限于政治精英，还包括文化精英、媒体精英、经济精英等

民粹主义的第二个必要条件是反多元化。民粹主义者声称只有他们才能真正代表人民。这就是缪勒所说的“独家代理”在竞选期间，他们把对手描绘成道德败坏的精英。上任后，他们拒绝承认任何反对党都是合法的。简而言之，民粹主义者并不声称“我们是99%的人”，而是“我们是100%的人”。正是因为民粹主义者垄断了人民的概念，他们才声称所有的民粹主义者都是人民，所有的非民粹主义者都不是人民。如果你不是我的同类，你的心将会不同。

然而，反精英主义不足以定义民粹主义事实上，民粹主义不仅关注人民和精英之间的对立，也关注人民和敌人之间的对立。在当今世界的民粹主义现象中，民粹主义呈现出错综复杂的三重敌人关系。第一是内外关系中的敌人。民粹主义者关注国民和外国人之间的对立，因此他们经常反对非法移民。第二是垂直关系中的敌人。民粹主义者关注人民和精英之间的对立。因此，他们经常反对现政权，妖魔化主流媒体，谴责资本家。第三是横向关系的敌人。民粹主义者重视多数群体和少数群体之间的对立。因此，他们经常反对穆斯林和犹太人等少数民族。这就是为什么民粹主义的敌人是多重的，而不是单一的。反精英主义只是民粹主义的一个方面，而不是全部。事实上，民粹主义者总是在寻找他们的敌人。哪里有敌人，哪里就有民粹主义。一旦敌人消失，民粹主义就会消亡。

缪勒的另一个重要观点是民粹主义只存在于代议制民主中。因此，民粹主义是民主的阴暗面。民粹主义和民主就像一对双胞胎，但一个是魔鬼，另一个是天使。民粹主义者的政治伎俩是以民主的方式反对民主。现代民主政治的核心制度是代议制，它要求人民代表代表人民。然而，民粹主义者一再声称人民代表不再能代表人民。人民代表已经违背了他们最初的承诺，转向了人民的对立面。正如卢梭指出的，当选举人民代表时，人民认为他们是自由的。然而，在人民代表当选后，人民完全是奴隶。人民代表利用了人民暂时的自由，从而使人民成为永久的奴隶。因此，人民代表不是真正的人民代表，只有民粹主义者才是真正的人民代表。

，然而，这种观点实际上狭隘地理解了民粹主义的适用范围事实上，民粹主义和民主在西方世界是齐头并进的。然而，这种观点排除了非民主国家的民粹主义。学者们认识到，现代民粹主义起源于19世纪末的俄罗斯民粹主义和美国人民党。然而，当时的俄罗斯仍处于沙皇统治之下，根本没有民主。如果民粹主义是民主政治的独特现象，那么俄罗斯民粹主义者不是民粹主义者自20世纪以来，不仅俄罗斯，拉丁美洲和亚洲的非民主国家也上演了一系列民粹主义悲剧。他们妖魔化他们的政治对手，并向人民承诺他们将真正代表人民。然而，在民粹主义者掌权后，他们不但没有兑现最初的承诺，反而不断制造各种敌人，将整个国家推入无法挽回的深渊。缪勒的谬论是，他把民粹主义描绘成西方民主世界的一个独特现象，而忽略了弥漫在非西方世界的民粹主义烟雾。

凯瑟琳·麦金农)1979年的杰作《职场女性的性骚扰》(

《职场女性的性骚扰》

)

女权运动方兴未艾

我也运动起源于美国，其重点是反性骚扰和反性骚扰2006年，黑人女权主义者塔拉纳·伯克创造了“我也是”的标签当时，一个13岁的女孩想向伯克吐露她的性侵犯经历。然而，伯克觉得他还没准备好听这样的故事。所以，她把女孩推给了别人事件发生后，伯克深感内疚，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在他脑海中浮现:“你为什么不直接对她说(我也是)”这就是“我也是”标签的由来。伯克的初衷是希望这个标签能唤起有着相同经历的女孩的同理心，这样女性受害者就能从他人的同理心中获得一些精神上的安慰。我们和你在一起，你并不孤单！这是这个标签发出的温暖信号

然而，“我也是”这项运动起源于2017年2017年10月15日，好莱坞女演员艾莉莎·米兰诺在一位朋友的建议下，在推特上发了一条短信:“如果你被性骚扰或虐待，请写下‘我也是’来回应这一推。”“消息传来，她上床睡觉了事情是这样的，当她第二天醒来时，她收到了55000条回复，“我也是”成为了推特上最受欢迎的标签。此后，米兔运动席卷全球，影响到各行各业，因此成为2017年最具标志性的社会运动在那些日子里，《时代》杂志的年度人物是这些勇敢谈论性骚扰和性侵犯经历的“打破沉默者”。

起性骚扰或性侵犯事件接连发生，不断刷新公众的三种看法仿佛一夜之间，一些头衔从备受尊敬的符号变成了可疑的符号。米兔运动的火焰迅速蔓延到公益圈、影视圈、媒体圈、宗教界和知识界。这些曾经受人尊敬的地区似乎已经成为性骚扰和虐待的重灾区。恐怕这已经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社会现象。其影响之深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在这样一个独特的社会背景下，我们也许会对琳达·格什曼的书《温和的正义: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奥康瑙尔和金斯伯格如何改变世界》有另一种品味。"奥康瑙尔是美国最高法院的第一位女法官，金斯伯格是最高法院的第二位女法官。这两个人的政治立场非常不同。奥康瑙尔是共和党人，而金斯伯格是民主党人。这两个人来自非常不同的背景。奥康瑙尔是一个来自西部农场的农村女孩，而金斯伯格是一个来自纽约大城市的犹太女孩。这两个人的风格也大不相同。奥康瑙尔充满了保守的温情，而金斯伯格则充满了自由的激进主义。然而，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女权主义的身份品牌。正是由于这种共同的身份背景，这两个人在最高法院并肩战斗，共同促进了美国的性别平等，从而为美国女性开启了全新的法律生活。他们的女权主义思想根植于他们早期的生活经历。奥康瑙尔在斯坦福法学院学习在毕业前夕，她寄出的许多简历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回复:“我们不招聘女性！”后来，她转向她朋友的父亲，他坦率地告诉奥康瑙尔，他的律师事务所从未招聘过女律师，他也没有这样的计划。如果她要来，她只能当助手。她失望地拒绝了。最终，奥康瑙尔别无选择，只能在政府部门找份工作，没有薪水，也没有办公室。这是她漫长生命的残酷开始！金斯伯格的人生经历不外如此。她在哈佛法学院学习。在学校的第一年，她遇到了来自女性的各种尴尬。当时，哈佛大学的拉蒙特图书馆对女性关闭，所以金斯伯格被拒之门外。此外，女性不能参加哈佛法律评论晚宴。更奇怪的是，哈佛法学院的院长给班上所有九名女生打了电话，然后理直气壮地问她们:“你们的录取通知书原本是给男生的。你如何证明你的承认是正确的？”她的求职过程也一再碰壁。她的老师热情地推荐她与最高法院法官费利克斯·弗兰克福特一起练习。然而，首席大法官直言不讳地说:“不考虑妇女”

因此，他们很早就在心中播下了女权主义的种子，决心在未来的法律生涯中动摇性别歧视的陈规定型观念。最终，两个没有交集的女人，一个来自西方，另一个来自东方，在华盛顿最高法院相遇，成为最高法院的传奇姐妹。

他们的故事帮助我们思考:如何从法律角度保护妇女权利，从根本上消除普遍存在的性别歧视？米兔运动起源于女性受害者在互联网上流泪的抱怨，而不是在法庭上的起诉和辩护。根本原因是性骚扰案件的证据很难收集和保存，女性总是面临着荡妇的羞辱。结果，一个两难的问题出现了:如果他们在网上投诉，公众可能会质疑他们的网上审判；然而，如果他们不在网上抱怨，他们可能不得不默默地吞下苦果。米兔运动的未来是什么？这是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

《工作女性的性骚扰》，

)1979年。麦金农可以说是性骚扰理论之母。她开创了性骚扰的法律理论，并在美国推动了一系列性骚扰立法。

学术界的性别歧视也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女医生不仅成为公众口中侮辱性的第三性别，而且在求职过程中多次遭遇雇主赤裸裸的性别歧视。因此，女医生进入大学和科研机构变得越来越困难。

桑德尔早在2007年就出版了《反对完美》(

《反对完美的案例》

)

《基因编辑宝贝突如其来》

2-018年末最轰动的新闻是世界上第一个基因编辑宝贝的诞生，它是由中国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何建奎发起的。目前，学术界和媒体主要从两个角度对基因编辑婴儿的问题进行反思和批判。首先，从科学的角度探讨基因编辑婴儿是否存在安全风险例如，是否有必要使用基因编辑技术进行艾滋病免疫接种？基因编辑技术有没有可能漏掉目标？其次，从伦理学的角度，反思科学家是否应该进行人类基因编辑实验。例如，人类实验违反生物医学伦理吗？

然而，很少有人从人类基因编辑的社会和政治后果的角度来审视基因编辑给婴儿带来的危险。哈佛大学的学术明星桑德尔是从这个角度探索这个问题的少数先驱之一。早在2007年，他就出版了他的通论书《反对完美》(

《反对完美的案例》，

)，对基因工程进行了反思。2013年，这本书的中文版出版了虽然这本书出版时没有基因编辑婴儿，但书中的见解仍然可以作为我们思考基因编辑婴儿事件的思想资源。

例如，优生学问题桑德尔指出，如果基因革命进入人类领域，那么曾经声名狼藉的优生学可能会卷土重来。优生学这个词是由达尔文的表弟弗朗西斯·高尔顿创造的他在1883年创造了这个词，然后不遗余力地为它欢呼呐喊，希望优生学能成为人类的一种新宗教。优生学曾在欧洲和美国流行，吸引了大量担心人类未来命运的科学家和思想家。新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霍布森是优生学的倡导者。霍布森对社会达尔文的适者生存理论深信不疑。他主张国家应该控制婚姻和生育，以实现“优胜劣汰”的民族改良目标。然而，优生学在20世纪产生了非常可怕的政治后果。1907年，印第安纳率先立法强制精神病患者、罪犯和穷人绝育。此后，美国多达29个州纷纷效仿，并紧随印第安纳州。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在20世纪创造了超过60，000次绝育手术的黑暗历史。1933年希特勒在德国掌权后，他立即实施了臭名昭著的“防止遗传疾病后代法”，禁止劣等种族生育下一代。所谓的劣等种族包括穷人、盲人、聋人、弱智者、同性恋者、犹太人等。希特勒是优生学的狂热信徒。他称赞优生学是《我的奋斗》中人道主义的典范，因为它减轻了人类的痛苦。最后，纳粹直接拿起屠刀，全面推行不人道的种族灭绝政策，希望一劳永逸地解决劣等民族。优生学立刻成为一个令人生畏的术语。

如果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已经完全成熟，早已被遗忘在历史垃圾堆中的优生学会抓住机会复兴吗？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在基因时代，国家可以通过基因编辑技术完全接管人类生殖的问题。这个国家永远繁荣的最大保证是街道上挤满了圣人，土地上挤满了神和神的子民。如何实现这个目标？优生学优生学的最佳手段无疑是基因编辑技术:将最好的基因转化，使他们和他们的后代成为圣人、上帝之神和超人；同时，让那些劣等种族接受绝育手术，以免他们的后代把国家拖回来。这个未来在等待我们的命运吗？恐怕这是一个我们非常担心的问题。尽管桑德尔10年前出版的

这本小册子有些先见之明，但它只是反思基因编辑婴儿事件的起点。这本书里有很多案例，但是分析太少，这有点令人遗憾。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例如，自然人与基因人的关系，基因社会阶层的固化，基因时代的立法就这样，基因编辑婴儿事件仍在等待人文社会科学学者的探索。

2018年不一定是最糟糕的一年，但肯定是最不确定的一年民粹主义将走向何方？女权主义将走向何方？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将如何结束？这些都是历史未知。等待我们的未来是什么？答案在风中飘荡！

不包括原始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