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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篇借用康德《论高雅与崇高感》的句式，题为《论教师的崇高感和教师与母亲的优雅感》的文章成为舆论的焦点然而，无论这是一部谄媚的作品，还是作者故意掩饰导师的“资深黑人”，整件事注定是一场闹剧。最好借此机会读读康德，或者至少理解康德。
《优雅与崇高》是康德于1763年写的一篇长文，次年在柯尼斯堡以小册子形式出版康德给人的印象是，他是一个迟钝而纯粹的哲学家，每天过着刻板的生活，所以他的邻居每天都用他正常的行走时间来检查他们的时钟。康德一生中从未谈论过爱情，他的足迹也从未离开过他的家乡康尼斯堡。然而，上海人出版的康德传记告诉我们一个不同的康德。
真正的康德
张汝伦
钱钟书告诉那些想了解他一生的人，没有必要在吃鸡蛋的时候知道下了蛋的鸡。这句话，像钱学森的其他一些俏皮话一样，广为流传，但如果人们不把它字面理解，而是用它作为隐喻，它就不一定合理。更不用说认识人和讨论世界的古老谚语了，了解哲学家的生活对于理解他的思想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哲学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理论和知识，可以从生活中分离出来，比如物理学家对物理学家；哲学家与他的哲学直接相关。费希特有话，哲学就是人。因此，哲学家传记对于理解哲学家的思想是非常必要的。然而，康德长期以来给人的印象是“他的生活是一本书，而这本书就是他的生活”以前流行的康德传记似乎给人们提供了这样的信息:康德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人，更不用说有任何个人生活了。他的日常生活像钟表一样机械，他一生中从未离开过他的家乡哥尼斯堡。康德也是一个严格的清教徒。他过着简朴的生活，除了卢梭的肖像没有其他装饰。甚至有一个故事，由于康德从未结过婚，学生们感到遗憾的是，像老师这样的伟人毕竟不了解男人和女人，所以他们找到了一个卖性的女人让他去了解。第二天，学生们问他感觉如何。回答:“一堆混乱无聊的动作。”“
这是祁东野的语言，也反映了康德在普通人眼中的形象，以致有些人认为他的生活和他的风格一样无聊然而，海涅在《德国宗教和哲学史》中对康德行为的漫画加深了这种印象。
世纪文坛引进并出版的美国学者曼弗雷德·库恩(Manfred Kuhn)的《康德传》，将彻底改变康德以前在人们心目中的错误形象。从这本迄今为止篇幅最大的康德传记中，我们可以发现人们以前对康德的理解太不可靠了。
库恩传记的优点之一是它广泛利用了康德同时代人对康德的观察。虽然每个人的观察都有自己的观点和立场，但事实和可信度应该高于一两个世纪后通过查阅二手资料获得的。从康德同时代人的观察中，我们发现康德的人格与他的思想不一样，更不用说无聊了。康德的生活只是在他生命的后半部分才开始像钟表一样有规律，但他并不是一个刻板无趣的人。相反，这是一个非常注重生活品味的人。他衣着考究，举止优雅，喜欢与上流社会交往，而且非常擅长吃喝。年轻时，他甚至有过“放荡浮华岁月”的记录很自然，如果普通哲学家的传记只提供了“有血有肉”的哲学家的形象，那也只是在好奇甚至狗仔队的层面上，这样的哲学家传记并不少见。库恩的康德传记显然不是这样。库恩知道，
“如果传记过于强调主人公生活中的事件，它可能显得平庸乏味”，他想“将哲学家的生活故事和他作品的哲学意义结合起来”。此外，他试图将康德的生活和哲学置于他所处的时代和世界历史的背景之中。这本传记“旨在展示康德的思想生活是如何在他的时代扎根的”然而，尽管意图是好的，但并不意味着它可以立即实现。在我看来，作者没有这样做康德是启蒙运动的大师和军队的领袖。就意识形态而言，他的时代是启蒙时代。这个时代的主题和特征及其与康德的互动基本上没有反映在这本传记中。
法国大革命与康德思想的内在关系，马克思和海涅都指出，前者称康德哲学为“德国的法国大革命理论”；后者称康德为“伟大的破坏者”，在恐怖主义方面远远超过罗伯斯庇尔。然而，这本《康德传记》只写了康德对法国大革命的坚定支持，却没有触及法国大革命与康德之间的意识形态关系简而言之，我的印象是库恩擅长整理史料，但他对思想的把握不可避免地给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许多深入的问题都被搁置一旁，那些试图通过这本书加深对康德哲学理解的人可能不会失望。然而，库恩的康德传记并非没有帮助人们理解康德哲学相反，它揭示了康德哲学最基本的内在特征这部传记不仅对康德生活资料的真实性和丰富性做出了贡献，而且真正把握了康德哲学生活道德的精髓。康德，像蒙田和斯多葛派哲学家一样，认为“我们的责任不是创造书籍，而是创造人格；我们想要赢得的不是战斗和领土，而是我们行动之间的秩序与和平。真正大师的杰作是一种恰当的生活方式。"康德在他的哲学中体现了这种生活方式
我们可以从库恩的书中看到，康德把道德视为生活和哲学的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哲学和生活与他是统一的。难怪库恩会说:“如果你认为哲学应该有助于对生活的理解，那么康德的生活应该让你大吃一惊。”“这并不是说康德像圣人一样生活，而是说康德始终认为道德是人生和哲学的首要问题。库恩告诉我们:“康德最关心的是道德，甚至是宗教。”就科学和知识的发展而言，他接受经验主义的有效性，并希望避免道德的自然化或相对主义。他想证明，即使我们不能认识到绝对的现实，道德仍然可以要求它是绝对的和无可辩驳的。让人类优于动物是一种道德要求。”
这与儒家的追求非常相似，在这一点上，康德说“康尼斯堡的中国人”并没有错，尽管他对中国的理解非常有限这位哲学家认为理性是人性的基础，他在《纯粹理性批判》中说:“当自然安排我们的理性时，它的最终意图最初只是道德的。”“康德是现代为数不多的仍在说目的论的哲学家之一。在他看来，哲学家的首要职责是促进人类理性的根本目的，这也是人类的目的。”最终目的只不过是人类的全部使命，而关于这一使命的哲学就是伦理。"因此，自古以来，西方就把哲学家这个名字理解为“同时也是第一个道德家”。事实上，这也可以看作是康德自己的定位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与康德刻板而无聊的形象相对应，康德的哲学被分割成认识论、道德哲学和美学，这些在学术界的实践者手中同样无聊。这三个部分似乎没有目的和基础的内在统一。但是库恩的康德传记至少可以让我们看到，康德从来不是一个闭门不出的“纯粹哲学家”。他喜欢交朋友，社交能力很强。许多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孤独、孤立甚至可笑的人。许多人甚至不理解对话对康德的重要性康德的批判哲学是展示他生活方式的一种方式。只有在这种背景下，我们才能清楚地把握它的意义。“这对康德的所有研究者来说都是一个必要的提醒康德哲学的本质可以从康德在《论优雅与崇高:
》的“后记”中的自白中得到最好的说明我总是感到对知识的渴望，带着不安的渴望一步步探索，有时对一些收获感到满意。长期以来，我相信这是唯一能给人类带来荣耀的可能性。我鄙视无知的暴民。卢梭纠正了我的错误，消除了我在这方面的盲目偏见。我学会了尊重他人。我经常觉得，如果我不想为人权的建立作出贡献，我将比普通工人更没用。”
康德实际上是带着这种信念从事他的批判哲学的他在《纯粹理性批判》(Critique of Pure Reason)题词中引用的培根《伟大复兴》中的话也表达了他对自己哲学的期待:“至于这里所涉及的事业，我希望它不仅仅是一些观点的表达，而是一项合法的工作。人们可以相信，这不是建立一个教派或捍卫一些偶然想法的问题，而是在这样做时为人类的普遍福利和尊严奠定基础的问题。“康德哲学的实践哲学品格，使其成为哲学史上最崇高的思想体系之一然而，正如有些人指出的那样，“中国康德提出的康德甚至不是一个思想家，而仅仅是一堆与生活无关的抽象概念“当我们忙于实践“形而上学”、“形而上学”、“先验”和“先验”这些术语时，我们就失去了哲学本身归根结底，哲学是一种追求自由的生活方式，一种道德事业，而不是无聊的文字游戏。这是科尼斯堡哲学家的伟大一生，也是留给后世哲学家的最宝贵的一课。
*本文摘自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康德传记，由曼弗雷德·库恩和黄天生翻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