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奇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目前在香港工作和生活,从事投资和财务评论工作2019年,他出版了《激烈购物》,从消费史的角度观察中国人过去100年的思想、行为和社会变迁。在接受界面文化(id: booksandfun)采访时,
指出,这次爆发实际上给了我们一个反思消费主义的难得机会。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消费已经成为一种社会共识和社会规则。然而,此次疫情暴露出的问题提醒我们,除了“买买买”之外,我们还需要关注其他需求,如个人安全、社会稳定与和谐,以及更加人性化的社会运行模式。
孙著《激烈的购物:20世纪中国消费史》。如果重复东方出版社2019-2
的流行情况,
将对消费者心理产生影响,并改变
界面文化:您何时注意到新发肺炎的流行?孙小奇:1月中旬香港出现了“疑似非典”,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一种新型肺炎。我当时认为这很严重。我告诉一些大陆朋友,他们仍然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最终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想象,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性的事件。界面文化:作为一名金融作家,你对此次爆发有何感受?孙小奇:第一反应是担心人的生命安全。当这一信息持续一段时间后,你会认为这对中国经济肯定不是好消息。一旦证实它是一种类似于非典的传染病,经济活动就会减少。这里的前辈告诉我,2003年,在香港的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客户和员工至少相隔一两米,戴着面具,很少相互交流。现金被放在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顾客拿着它,很快走开了。当人与人之间没有交流时,经济活动就会降到非常低的水平。界面文化:你认为中国消费者的心态在这场流行病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报复性消费”会出现吗?孙小奇:消费是一种仪式:我必须去购物中心,看衣服和鞋子,看电影,然后去KTV……...这是一个过程现在这个过程无法完成,变成了基于基本需求的“购物”。当然,有些个别行业相当不错,比如医疗、生物技术、材料和消费品。口罩和消毒剂现在很畅销,但这只是暂时的。疫情爆发后,我们仍然要从整体上看中国的情况。疫情好转后,人们被压抑的消费需求和欲望可能反弹,但这种反弹与过去相比是有限的,因为有能力大规模消费的人没有以前多了。一些储蓄和投资,这种流行病不会对中产阶级的个人财务状况产生太大的影响——我已经阅读了统计数据,有报道预测,到2020年中国将有大约4亿人可以被认为是中产阶级,根据这个宽泛的定义,这些中等收入群体可以将这种流行病对个人财务的影响降到最低——在这种流行病过去之后,他们可能(进行报复性)消费。我们还应该警惕,当消费反弹和人群聚集时,疫情是否会再次爆发。如果疫情重复,人们的消费心理会有一些冲击和变化,因为孤立的状态会形成习惯。不是有句谚语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三个星期吗?如果这种说法是科学的,那就意味着人们在长时间的隔离之后不会马上习惯人群聚集的情况。在线消费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那样的话,它将对餐饮业、电影院和旅游业产生巨大的影响。界面文化:谈到消费者态度的变化,我最近看到一些网民说,父母的囤积习惯其实很好。在这个关键时刻,这非常重要,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孙小奇:囤积货物的习惯不好。如果你囤积商品,这意味着其他人无法购买。当总供应量不变时,这是一个零和游戏。我不认为囤积货物是件好事,而是要计算一个科学的数量。我建议你买两三袋大米,但不要买太多,你应该留一些给别人,你可以生存一两个月,储存一些必需品,这样在紧急情况下,你可以减少外出次数,减少感染的可能性。一些地方的供应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例如,湖北省的一些城区已经关闭。如果你不提前买好东西,你就不能出去买。这种囤积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你在一个大城市,暂时不要太紧张。这不是上一代人的囤积心态。他们自己的成长环境不同于80后和90后。因为他们真的很饿,并且有过没有足够消费品的经历,他们有这种痛苦。他们会对此非常敏感,并在问题出现时囤积东西。没有多少年轻人特别愿意囤积大米和材料,至少不像上一代人那样积极,因为他们的集体记忆中没有这些东西。如果这种流行病持续一段相对较长的时间,就会形成类似的效果,并形成集体记忆。我相信在疫情过去后的一段时间里,会有更多的人带着口罩走上街头,人们的健康习惯会变得更好。习惯的形成会导致消费观念的改变。在一定的社会条件下,新的消费文化将会形成。无论消费是否升级,
中国仍然是一个消费驱动的社会
界面文化:写《激烈购物》后,你对中国消费市场有什么新的看法?孙小奇:消费是一种终极现象。其出发点是扩大宏观经济,特别是货币和信贷。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互动关系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的官方数据,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从2010年的10%降至2019年的6%2010年,消费占中国经济增长的比重不到40%,到2020年将占到80%。这表明消费在中国经济中的比重越来越大。如果人们不消费,对经济的影响将会更大。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国家想要刺激国内需求和人们消费,即使他们借钱给你消费。我们也可以从金融的角度来看待消费。首先,就支付周期而言(支付周期指的是决定购买和支付之间的时期),从2015年到2018年,中国支付周期的平均长度从56天上升到86天。这表明我们通过抵押贷款支付的时间变得更长了,因为普通人的口袋里没有足够的钱,所以支付周期变得更长了。其次,根据中国央行的统计,中国家庭的杠杆率大幅上升。这一增长与支付周期的增长有关。根据银行卡的信用数据,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最低还款额的选项,这说明现金流压力越来越大,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还款期限只能延长。此外,互联网消费贷款的增长率令人吃惊。例如,小额贷款累计超过3000亿元,蚂蚁金服消费贷款总分类账超过6000亿元。此外,各种小额贷款更难以计数。这些消费者贷款期限很短,显然不是用于买房,而是用于购买消费品,如鞋、衣服、手机、包等。界面文化:近年来,中国面临更大的经济压力,这让许多人质疑前几年热捧的“消费升级”是否是一个错误的命题。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孙小奇:2008年奥运会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抵押贷款已经成为许多人的沉重负担,消费也开始受到抑制。消费升级与否不是简单的数字对比,而是一种心态:我还是想花那么多,但我还是想满足我的虚荣心,但我不需要买得那么好。这是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消费主义心理基础是对虚荣的贪婪——我向别人展示我消费的东西,让别人看到我看起来很迷人,但同时我的财务状况正在恶化,所以我只能降低购买水平。这种“等级”的概念表明,人们仍然会同意什么更“高级”,什么更“低级”消费主义是一种象征,一种理念,通过它你希望向外界传达你是谁,你的品味是什么。不同的人依靠它来区分社会阶级。中国仍然是一个由消费驱动的虚荣社会。消费社会中象征性消费的前提是人性——我希望被周围的人称赞和钦佩。当这形成一种社会共识并进一步成为一种社会规则时,它将成为一种非常重要的机制,不断自我更新并推动社会向前发展。后的社会是
界面文化的另一种形式:疫情将加大中国经济下行压力。这会推动中国的经济转型吗?孙小奇:2013年以来,中国经济增长率明显下降,这一趋势不会改变。底部有可能在几年后反弹,但底部绝对不是现在。我认为中国需要改变它的整体思维消费社会从一开始就不健康。其前提是房地产的崛起。从2008年至今,全球都在实施量化宽松,但一些国家抓住了机遇,实现了产业转型升级。例如,印度在软件开发和外包方面做得很好,尽管印度自己也有很多问题。作为量化宽松趋势的领导者,美国在过去十年中大力发展人工智能等高科技。目前,证券公司使用人工智能来观察股票,许多其他行业也投资了人工智能的应用。其底层研发始于2008年。人工智能已经自我学习和进化了这么多年。到2015年和2016年,至少在金融领域,人工智能的应用将非常普遍。美国利用金融海啸时期实现技术升级,无意中实现了产业升级。这值得向中国学习。界面文化:你在《激烈的购物》中提出,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物质选择的自由就与国家的经济增长紧密相连,成为人们心目中理想的国家。从现在开始,这个愿景会继续激励中国人民吗?孙小奇:每个人都希望有很多物质选择来满足自己的愿望。这是正常的,也是未来的愿景。只要全球消费社会的形式还没有结束,这种愿景就不是中国人独有的,而是属于全世界所有人的。但除此之外,中国人可能对其他方面有更多的要求,比如人身安全、社会稳定与和谐,以及更人性化的社会运作模式,而不仅仅是消费者的需求。人们的需求是多方面的。当你在一个领域的需求达到顶峰时,你可以回头看看其他领域。当人们不断追求消费方面的东西,却发现连基本的生命和人身安全保障都成问题时,消费的意义何在?如果社会基础设施不足,这种消费是不可持续的,这种消费心态是扭曲的——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追求,这是恶意和报复性的消费。将来,我们可能真的会停下来反思。除了消费,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能给公民社会更多的成长空间,让社会有更多的层次吗?在消费的基础上,人们是否需要有信念,是否需要有某种内在的追求,而不是把一切都建立在物质、他人的评价和简单的快乐之上?因为疫情,我们能有这样的反思,看看人与社会和谐的关系吗?我认为中国社会将会更加完整。肺炎爆发后,许多人呆在家里,但他们与家人的关系变得更好,同甘共苦。有可能会有很多人,在这场流行病中你会去哪里,以及必须做的各种事情。经历这些之后,人们会反思,更加关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并将目光转向人性、价值观和信仰。我认为这是消费社会最重要的调整,可以调和社会矛盾,防止社会走向消费的极端。我认为应该这样发展。这只是程度和速度的问题。